訴心崖,穿越以來,夕顏第一次吐露心聲,言語雖然傷感,自己的心卻是舒服不少。
轉眼四處,山峰孤立,光禿禿的樹枝直刺蒼穹,兀自發出“嗚嗚”的悲鳴聲。沿著山脈信步而走,初冬來臨,入目都是蕭索之意,俄而有掉落的枯枝,打著卷,隨著山風吹落遠處。
轉過一個山坳,一座孤零零的茅屋挺在了山梁中,不時有低低的木魚聲從中飄出,借著風力,傳到了夕顏耳中。
不知為何,夕顏不由自主地朝那走去,仿佛那木魚聲是一聲聲呼喚,這又是一個怎樣的傷心人?
門輕輕闔著,并未關閉,夕顏只輕輕一推,一股山風帶著涼意將夕顏裹了進去。
屋內置著一尊觀世音像,佛像前一個灰色的身影跪在蒲團上,嘴里念著經文,手上執著木槌低低地敲擊著木魚,對夕顏的到來卻充耳不聞。
夕顏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幾樣必備的用具,加上這尊佛像,這么小的茅屋內竟然還有不少寬敞的余地。
夕顏并未上前打擾,關上門,摸了摸那發硬的被褥,輕輕坐了上去。
一番經文念罷,灰衣人停下手中木槌,恭敬地磕了幾個頭,才站起身來招呼夕顏。
“這位小姐面生,想必是新上鳳凰山的吧。”灰衣人轉過身,一張容貌竟是絕色,雖然兩鬢青絲有些灰白,卻依舊不掩其秀色。
夕顏的心卻猛地一跳,這容貌依稀在哪兒見過,可要辨認,卻無從比較。
夕顏點了點頭,道:“這位姑姑,為何要獨自一人住在荒山孤嶺,而不去紅粉山寨?”
美婦淡淡道:“能茍活于世,已是大幸,何必還要去勞煩人家。我這家居簡陋,無甚茶水倒怠慢了姑娘。”
“姑姑客氣了。”夕顏注視著那一尊大慈大悲觀世音像道:“姑姑每日誦佛參拜,想必心中有所牽掛吧。”
“姑娘知道的,每個來紅粉山寨的人都有一段故事,而我只是為我牽掛的人祈福罷了。”美婦悠悠嘆道,望著夕顏那張美麗的臉道:“倒是姑娘,年輕貌美,為何會來此傷心之地?”
“世事煩憂,豈有年歲之別,我是因為不能和相愛的人在一起,所以流落此地。”夕顏也跟著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何今天特別傷感,話語也無端地多了起來:“我看看姑姑年輕的時候一定更加漂亮,不知道要羨煞多少人。”
美婦看著夕顏,雖不施粉黛,卻宛如天成,猶如一端碧玉,讓人從心頭憐惜。像,和自己年輕的時候一樣,只不過這樣的容貌,不知是福還是禍,聯想起自己的身世,她不由嘆息一聲。
夕顏將自己的處境說了出來,美婦只在一旁靜靜的聽,并不發表任何意見,只不過眉目間流露出濃濃的嘆息之意。
見天色漸完,夕顏便起身告辭,推開屋門,一股冷意撲了進來,只見茫茫山脊竟飄飛著白絮雪花,盈盈朵朵,帶著純潔的顏色,從天而降,樹木,山頂,石礫之間到處都是雪白的精靈,而滿天白絮間悄然站著一個雪白的身影。
白衣勝雪,那一抹深沉的眼色,宛如星空般深邃燦爛,他看見夕顏從那個屋子出來,神色微微一怔,既而所有的色彩都收斂在了眸子深處。
他總是那么意外,總是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出現,她驀然呆立,看著那張比白雪更清冷的臉,一行熱淚終究忍不住,悄悄滑了下來。
“白沐風……”她輕輕吐出這三字,卻似使勁了全部力氣。
而白沐風的眼神,在夕顏身上稍稍停了一會,轉而投在了她身后的那個美婦身上。他嘴巴噏動著,卻沒發出聲音。
美婦見屋外忽然飄起大雪,于是打算送夕顏一程,走至門口,便見夕顏呆立在雪中,她的身前站著一個一身白衫的青年男子。
看著他眉目輪廓,美婦忽然站立不穩,一只手依住了門扉,方不至于倒下。
“他,他怎么來了……”美婦心中又驚又喜,卻又無端的憂愁起來,看著他上前挽住了夕顏的手,難道這女子鐘情的人竟然是他嗎?
“小婉,”白沐風挽著那雙微微發涼的小手,神情柔和,又想起此行的目的,心下微一猶豫,卻還是拉著夕顏向美婦走去。
那一夜,他虧欠她太多,原本想偷偷帶她而走,卻還是給端木琉撞到了,無果而返后,雖未再去尋夕顏,心下卻不舒服,那個秀麗的身影在心頭揮之不去。
也許,錯過后才會懂得珍惜吧,白沐風牽著她的手,再不愿分開。夕顏見他上前拉起了她的手,一時眼中淚花涌現,千言萬語竟噎在喉頭,半晌說不出話來,她的頭不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冰涼的雪花悄悄融化在了她的臉頰,她卻覺得無比溫暖。
“你是……沈娘?”白沐風低聲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