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暖過世前我去了趟美國,知道的時候她已經去了,趕回來了也已經是火葬那天了。”他依舊不曾抬頭,頓了頓,“對不起,我來遲了。”
話說完了,唇又抿上了,喉結上下滾動著,似是強忍著什么。
幾個月前的問題,有點遙遠了,今日,他終于肯給我一個答案,遲了點,可最起碼他是有這份心的。
靜默了半刻,我望向他的發頂,幽幽地開了口,“姐姐以前說,姐夫是這個世界上她最放不下的人,如果她比你早死,她放不下這個心……”
我沒能繼續往下說,他哭了。
看著他不能自已而顫動的肩膀,一顆顆水珠子從被他的碎發遮蓋了的雙目滑下,“嘀嗒”著滴到地板上,卻還強壓著嗚咽聲,持續滴落的淚珠,由最初的一滴水珠,最終匯成了一小灘水,那是江南兮的男兒淚,江南兮的。
我知道,這一刻,沒有誰比他更傷心,他背負的不單是失去的悲傷,更多的可能是錯過的愧疚。
我是多么想沖過去狠狠地抱住他,硬生生地用我的懷抱阻止他肩膀的顫動,可是我不能。
我拼命抓緊身下的被單,用手指和著被單攪纏,一下又一下地,才勉強忍住了那股沖動。
那是江南兮,多么驕傲出眾的男子,我又怎么能用自己小女子閨閣的手法去滅了他的自尊,我沒那個權力,也不忍心。
可是我的心啊,它真的疼得緊,說不出來的,卻疼到了我的心肝脾肺腎,疼到我把下唇咬破了都覺得不知不覺,不痛不癢。
傷痛總是要經歷過了才知道是怎么個痛法。
是不是,人的唇離心臟真的太遠了?
如果是,那為什么相愛的人,總喜愛親吻?
如果不是,那這一刻我唇瓣的麻木又算什么呢?
還是說,它已經痛到沒有了知覺?
末了,我還他一個私人空間,就像是剛才他給我的一樣,我知道這一刻,他是需要的。
我靜靜地走到陽臺上,拉上玻璃門,憑欄觀望漆黑的夜空,借此忘掉屋內滴到我心坎上的淚水,想念一張明媚動人的臉。
她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彎彎的柳葉眉下生著著亮如點漆的兩顆黑眸子,笑起來彎彎地,很是溫柔,豐腴的雙唇,尖下巴,桃花瓣一般柔膩的面頰,烏油油的清水直發。
我們是姐妹,可是別人都說我及不上她的半分,她美得離世界都遠了。而我能與她攀比的大概便只剩一雙相似的眼睛,也是姐姐平常最愛夸的部位,整體看著,我只能算是清靈秀氣。
她喜歡溫文一笑,撫著我的臉說,夜涼是一個好女孩。這時候,我會笑笑。
她喜歡簇蹙眉頭,敲敲我的額頭說,傻瓜。這時候,我會笑笑。
她喜歡挽著江南兮的臂膀,柔情萬縷地喚他,南兮。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一刻,姐姐的清水眸里總會有稍瞬即逝的傷悲劃過,那里漣漪泛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