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林如海與墨涵相對而坐,林如海是在猶豫要不要讓墨涵知道,墨涵是在等林如海吩咐。半晌,林如海嘆了一口氣,微微喘了喘,指著床背后一個博古架說道:“涵兒,靠左邊的那個兔毫盞,向右轉三圈,取出里邊的東西來。”
墨涵雖然不明白林如海此舉何意,兀自順從的走到博古架前,依著林如海的話輕輕把那兔毫盞轉了三圈,里邊忽然出現一個暗格,擺著一個絳紅色錦盒。
墨涵捧著錦盒送到林如海跟前,林如海并不接,拔下頭上攢發的發髻,遞給墨涵:“打開看看吧。”
原來父親每天戴在頭上從不離身的發髻是這個錦盒的鑰匙,墨涵不由得佩服起了林如海,相處這么久他第一次發現父親身后藏了這么多秘密。發髻瞧著普普通通的,細看卻有極多紋理,輕輕一插,錦盒上的金鎖應聲而開。
墨涵打開錦盒,居然里邊覆蓋著一方明黃色的錦緞,暗暗一驚,明黃色可是皇上專用的顏色呢,揭開錦緞,赫然明黃色云鳳錦詔書。在林如海的示意下,墨涵小心的打開詔書細看了一番,震驚不已,滿是不可置信的望著林如海。
“涵兒,這是我們林家最后的護身符,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示人,以后就交由你保存了。”林如海神色如常,語重心長的叮囑墨涵。
“父親,這,咱們家怎么會有這個?要不要讓妹妹知道呢。”即便聰慧如墨涵對這樣的情形也是茫然懵懂的,這實在是太意外了。
林如海端起茶盞送到唇邊,淡淡沾了沾即放下了,微微一笑:“先不要叫你妹妹知道了,她性子單純容易受人欺瞞,你護著就好了。此事說來話長,卻是幾十年前的事了。你坐下,我細細說與你聽。”
墨涵稍稍回了神,鄭重地把詔書重新放回錦盒里,上了鎖,坐在林如海身邊聽他娓娓道來。
整整說了小半個時辰,林如海才把事情一一交代與墨涵,拍了拍墨涵的肩膀嘆道:“正因如此,有朝一日你一定要想辦法徹查皇上的死因。只是我一走,怕是有許多人覬覦我們林家的產業,勢必難為你們兄妹倆,你當凡事小心,護好你妹妹。玉兒的性子其他都好,我唯一不放心的即是她對賈家老太太的感情不淺,極容易受人蒙騙啊。”
“父親,妹妹在賈家住了三年,很得賈老太太疼愛,也難怪她對她信任有加。而且,老太太到底是妹妹的親外祖母,想來也是不會算計妹妹的,不然她怎么對得起地底下的母親呢。”墨涵并不喜歡賈家的人,但不可否認的是至少紅樓夢中描寫的老太太對妹妹是真的不錯,除非是雪琴先生自己想得太好了。
“雖說如此,只是岳母究竟是賈家的老祖宗,不是我們林家的老祖宗,關鍵時候還是衛護著賈家的。而且,外邊必然對林家有不小的壓力,她便是為了賈府也是會與咱們家劃清界限的,這也怪她不得。”林如海不是不清楚賈母當年對賈敏的疼愛,只是這個社會,女兒再疼都是別人家的人,只有兒子孫子才是最后的靠山。
林如海不由慶幸自己有墨涵這個兒子,不然如今皇上一死,自己再去了,賈家對黛玉難免有所顧忌,那時候女兒才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呢。
墨涵一想,果覺有理,父親想得可比自己長遠多了。說到黛玉,斟酌了一番,才誠懇地對林如海說道:“父親,依我看來,妹妹心思敏惠不下男子,只是囿于閨閣之中。我們或許可以暫時保護妹妹,但是對妹妹最好的保護不是永遠護著她,而是教她學會自保的能力,父親以為墨涵所言如何?”
“你說得很對,正因此,我才提出讓你妹妹學管家,能把她的性子磨礪的硬氣些。見多了世間的丑事,相信你妹妹必能看透,再有你從旁指點一二,相信不會太久她就可以自保了。”想起小時候那個活潑聰慧的女公子,在賈府幾年卻變得那般小心翼翼,多愁善感,林如海深怪自己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可惜他時日無多了,只能寄希望于墨涵了。
“嗯,妹妹可不是尋常人家的姑娘家,父親盡可放心。前些時候,我給妹妹安排了四個二等丫鬟,她們倒是不錯。只是妹妹身邊如今只有雪雁和紫鵑兩個一等丫鬟,紫鵑快要回賈府了,雪雁單純,我打算挑幾個會點子功夫的大丫鬟來保護妹妹。”
這些日子來,墨涵雖然忙亂不堪,但對黛玉的事情極為上心,已經為黛玉選好了兩個身懷武藝的大丫鬟,正要請示林如海呢,恰好今兒林如海提了出來。
“難為你費心,這樣很好,以后把我身邊的白卉也給玉兒吧,她年紀大些,跟著我日子久,做事妥當。以后閑下來了,你想法子弄幾個宮里退下來的教養嬤嬤到咱家,專門教導玉兒,,有那樣的人精在一旁提點玉兒必能進步很快。”
其實,黛玉的年紀也不小了,該到了學規矩的時候,到底是列侯之后,不能丟了林家的臉面。這事林如海早想做了,只是遠在江南一直沒有合適的教養嬤嬤,欲要托賈家相尋又怕太過麻煩,要知道賈家自己的姑娘都沒有請宮里的教養嬤嬤。
墨涵不想叫太多的條條框框圈住了黛玉,只是生在這個時代,你若太過出格,難免影響黛玉的閨譽。何況真正的大家子千金小姐,不是指那種只會賢良淑德端莊穩重的如薛寶釵一樣的女子,而要既能周旋于誥命千金,又不失天然性情,會過精心雅致的生活,不然也是污了書香世家的名號。
這般一來,倒是打定主意要給黛玉尋個最好的嬤嬤來。
父子二人話了一會,墨涵才代替父親去了衙門,皇上駕崩該有不少事要料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