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劫囚車啦!”隨著差役的一聲大叫,無數的黑衣人從官道兩旁竄出來,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便將差役全部斬殺,一個不留!
………………
差役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銀色的面具!
難道是地獄的索命使者?他明明記得自己躲在了草叢后面的,怎么也被殺死了嗎?
他嚇得全身虛軟地往后退了退,才看清了那張面具的主人:他一身黑衣此刻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刀削般的下頜冷硬,薄薄的嘴唇緊緊抿著,一張面具遮住了半個臉,更讓他顯得神秘冰冷。
此刻,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薄唇輕啟,吐出幾個字:“說,人呢?”
差役大氣也不敢出,似乎聽不懂他在說什么,直到兩個同樣著黑衣卻沒有帶面具的男人逼近了他的面前,長劍幾乎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才反應過來,哆哆嗦嗦道:“大俠饒命啊!”
“還不快說!不要考驗我們宮主的耐性!”左邊的男人道。
“人呢?被誰劫走了?”右邊的男人問道。
差役的臉看了看左邊又轉到了右邊,怎么這兩個男人長得一模一樣呢?
“你看什么!不想活了嗎!”右邊的男子將長劍往前抵了抵,嚇得他冷汗不住地掉著,大氣也不敢出。
“哥,你不要嚇著他了,讓他自己說!”左邊的人溫柔的說道。
“我不是怕宮主著急嗎?”右邊的男子吼道。
“可是,宮主更著急知道答案啊!”左邊的男子依舊溫柔。
在旁邊一聲不響的男子終于開了口:“冥夜,暗夜,你們在干嘛?”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刺骨的寒冷與戾氣,那兩人趕緊站起來,道:“屬下不敢!”
“說,剛剛囚車里的人呢?”他的聲音已經透著不耐煩,冥夜、暗夜一聽都有些害怕。
宮主這樣冰冷的口吻,他們只聽過兩次,第一次是青青姑娘被抓去燕王府的時候,而宮主卻因此險些性命不保,這一次應該不會再出什么事情吧?
“大俠饒命啊!他們被一群黑衣蒙面人帶走了!小人真的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啊!”那差役跪在地上連連告饒。
“黑衣蒙面人?”明揚面具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啟稟宮主,人已經有了下落!”突然一人轉過叢林上前稟報道。
“哦,人在哪里?”明揚有些著急,爹娘,你們一定不能有事啊!
“燕王府!”
又是燕王府……
冥夜、暗夜對視了一眼。
……………………
“你們是什么人?”歐陽孝彥開口問道。
黑衣人卻都不說話,雖說是在小道上行走,卻如入無人之境,囂張狂肆到了極點。
歐陽孝彥心下暗暗思量,這些人定是大有來頭的!
“難道是朝廷派你們來殺我們夫妻的?”他再問道。
這樣的事情在朝廷里已經見怪不怪了,原本只是流放的罪行,卻因為得罪了什么人而在中途被處死,美其名曰:“意外”!
只是,他不相信,這樣的事情有一天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圣上啊,你當真是如此狠心!人道伴君如伴虎,果真沒錯,三個月前還曾給予將軍府封賞,一月后就被抄家甚至流放北疆!
他嘆息了一聲,晟玉,沒有讓你為官,當真是對的啊!他看了一眼平靜的妻子,再次嘆了口氣,晟玉,不要來找我們!走得越遠越好!
“你們到底要帶我們去哪里?”他再次開口道,希望知道這路是通往哪里的,好歹對于未來能有一個清楚的認知啊!這樣就算直面死亡也可以毫不畏懼。
“閉嘴!來人,給他們上家伙!”走在最前面的黑衣人終于不耐煩地轉過身來吩咐道。
于是兩人的面前便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見了。
尉遲怡靜心里清楚,這該來的始終是逃不過的吧!就算自己逃避了二十年,終于還是要有這么一天!
………………
“父王,請你給我一個解釋!”
一個聲音在燕王府里響起,帶著深深的慍怒、不解還有傷心。
朱棣有些坐立難安,怎么還不來呢?該來了吧?
陡然聽見這一聲叫喊,倒嚇了一跳,他不滿地皺起了眉頭:“煦兒,什么事情這么著急啊!一點規矩也沒有!”
“父王,你為什么騙我?”朱高煦終于走到了他的面前,臉色憔悴不堪,既有著連日奔波的勞苦,更有著傷心欲絕的痛楚。
朱棣吃了一驚:“煦兒,你怎么會弄成了這副模樣?本王何時騙了你?”
朱高煦冷哼一聲:“父王,你到現在還要騙我嗎?為什么不告訴我青青就是莫愁山莊的大小姐?為什么要在皇爺爺面前挑撥莫愁山莊的過失?為什么說莫愁山莊勾結蒙古人還握有元人立國的藏寶圖?”他越說越氣憤,眼里竟慢慢凝聚了水汽,“這一切和我們王府有什么關系?為什么要這樣做?”
“本王做事難道還用你來教嗎?”朱棣將手中的茶盞用力一擲,“這和你有什么關系?”
“和我沒有關系?”朱高煦的手指收緊,用力仰起頭去才能克制住身體的顫抖,“父王,你害死了她!你害死了我最愛的女人!你為什么要和朱高熾一起騙我?!”
朱棣又是一驚:“誰死了?”
“青青,尉遲青青……”朱高煦強忍著怒氣一字一句,咬牙說道,“拜您所賜,她被逼得掉下了懸崖……莫愁山莊已經毀了,你卻又害死了她!為什么要這樣做?”
“煦兒,本王難道沒有和你說過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莫愁山莊,與本王何干?慕容絕答應了本王,倘若可以為他奪回‘天下第一莊’的名號,那么便會讓天下武林皆為我所用!武林……你知道這個一股多么強大的力量嗎?本王要想稱王天下,他們可會幫不少的忙!”
“父王……我不管你有什么大計,有什么理由,你殺了我心愛的女人就是不行!”朱高煦冷熱道。
“那你想怎么樣?難道要取本王性命?她已經死了,本王也無力回天!”朱棣生氣地將茶盞掃到了地上,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響起,守在旁邊的丫鬟趕緊上前來清理,卻是大氣也不敢出,只是顫抖著等待這一對父子間的“戰斗”。
“好,孩兒不敢拿父王怎么樣!我去找可以還她命的人!”朱高煦轉身便向外跑去。
“煦兒,你給本王回來!”朱棣高喝一聲,可是朱高煦卻無比倔強,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這個不肖子!”他站起身來大吼道。
忽見門外朱彤有些欲言又止,想進似乎又不敢進的樣子,揚聲不耐煩道:“有什么事,快說!”
朱彤這才敢跨進門來,戰戰兢兢道:“啟稟王爺,人已經帶到了!”
朱棣怔了半晌,就在朱彤以為他不會開口說話時,他才吐出了幾個字道:“帶進來……”
他的聲音極低,似乎有著不確定還有著一絲害怕。朱彤有些不解,卻對外面的侍衛輕聲吩咐了,仍舊立在一邊。
很快的,朱棣恢復了心神,坐了下來,卻不忘正了正衣冠,拂了拂本就干凈無比的衣衫。
這樣的動作,無一不在泄漏著他的不安與急躁。
朱彤看得有些傻眼,從來都沉著穩重的燕王,怎么會有這樣緊張的一刻呢?況且來的不過只是兩個囚犯罷了!
………………
當頭上的黑袋被扯下時,尉遲怡靜因為不適應突然而來的光亮而瞇了瞇眼睛,陡然見到的就是眼前的紫袍男子!
二十年了啊,二十年了!
曾經如此熟悉的他,也已經兩鬢生了華發了嗎?就像自己一樣!
她早該知道會有這么一天的,只是想不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相見,他高高在上地坐著,而她卻如此卑微地跪在他面前。
朱棣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本來準備好的質問之詞全都忘得一干二凈,頭腦中只知道,她來了!
二十年了,等了二十年了,終于可以問個清楚了吧!
歲月在她的臉上刻畫,不是改變了容貌,而是那份氣質,全然不同了!
當年的她,蠻橫到毫不講理,囂張地當街縱馬,一條長鞭揮到他的身上,還不依不饒地要他負責!最愛的是穿著一身火紅,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她的驕橫潑辣一般!
可是,現在她的臉上這些都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溫柔、嫻靜,當真和她的名字相同了嗎?尉遲怡靜!你怎么會變成了這樣!
歐陽孝彥的眼眸黯淡下來,從他看見燕王的那刻起,就知道這一切是該有一個了結了!自己藏了她二十年,再相見時,他們的眼中卻還是只有彼此,那么這二十年來,自己充當的到底是什么樣的角色呢?
尉遲怡靜突然清醒過來,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男人,道:“燕王殿下,你找我們來有何貴干?”
朱棣猶如被人從頭澆了一盆冷水,透心的涼意蔓延到全身,她,她,她居然會叫他燕王?
尉遲怡靜,你好啊!你真是太好了!
依舊像二十年前一樣吃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