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朱彤揮了揮手，所有的下人都識相地退了出去，偌大的客廳里只剩他們三個人。
“起來吧！歐陽將軍……”朱棣沉聲道。
“謝燕王殿下！”歐陽孝彥站起身來，不卑不亢。
他伸手要去扶起尉遲怡靜，卻聽得朱棣冷笑道：“不知道堂下跪著的是何人呢？”
歐陽孝彥手一僵，明顯地感覺她的身子顫動了一下。
“啟稟燕王殿下，這是草民的夫人。”他仍舊鎮定地扶起她來了。
“夫人？”朱棣冷笑著站起身來，“好一個夫人啊！”
歐陽孝彥將她往懷里帶了帶，滿身是傷的手臂卻堅定地擁著她的肩，尉遲怡靜抬起蒼白的臉看著他笑了笑。
朱棣的妒火轟地一下子燃起，他猛地沖過去，一把將她拉了過來，雙手緊緊按著她的削肩，怒聲問道：“說！為什么？！告訴我為什么！”
歐陽孝彥伸手要來搶奪，朱棣卻大喝道：“來人，請歐陽將軍去客房休息！”
朱彤被燕王的怒氣驚嚇住了，不敢遲疑，很快將全身是傷的歐陽孝彥拿下了。
尉遲怡靜擔憂地回過頭去看他：“孝彥，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客廳里只剩他們兩人，他的手仍舊按在她的肩膀上，絲毫不放松。
尉遲怡靜的眉頭皺了皺，二十年了，總是聽見人家說燕王的威名，果然，他與二十年前真的大不一樣了！
從前的他，溫文爾雅中透著一股凌厲，可是對她，從來都是溫柔的。不管自己做了多么過分的事情，他總是看著自己寵溺地笑著。
如今，時光匆匆而過，他已經不再是他了嗎？想著想著竟要流下淚來，這二十年，自己何嘗不是思念他的呢？
她強迫自己低下頭，不去看他，卻還是能感覺到他炙熱的眸子始終鎖在她的身上。
“你就這么不想看見我？”他猛地抬起她的臉，讓她直面著他，沒有辦法逃脫。
她卻仍舊不說話。
“那么你該恨我的！”朱棣突然挫敗道，“是我毀了將軍府，是我毀了莫愁山莊，是我毀了你的哥哥，你的嫂子，你的侄女！如果不是因為我毀了他們，我會永遠也不知道你居然嫁給了歐陽孝彥！居然在天子腳下躲了我二十年！尉遲怡靜，你好狠的心啊……”
他的眸子里滿是痛苦，尉遲怡靜心里一陣一陣的抽痛，他的眼睛，該像大漠上的星星一樣明亮才是啊，不應該是這樣黯淡的神色。她伸出雙手，情不自禁地撫上他的臉：“朱棣……”
只這一叫，恍如隔世，朱棣的眼角眉梢全是笑意，隔了二十年的時光，她終究還是叫了他啊！
他伸手將她擁入懷中緊緊抱住：“怡靜，告訴我，為什么要離開我？為什么要丟下我一個人活了二十年！你答應了要和我在一起的！”
尉遲怡靜全身一顫，為什么離開他？難道他以為她愿意離開他嗎？她愿意在他的懷里就這樣過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可是，人生豈是能夠事事如愿的呢？
“我離開你是因為我愛上了他！”尉遲怡靜平靜地說著，仿佛在說著今天的天氣一樣不動聲色，可是聽者已經震怒了！
他捉住了她的雙肩用力搖晃著，引得她瘦弱的身軀不斷顫栗，仍舊不放手：“為什么？為什么要喜歡他！我有什么不好！你已經答應了要和我在一起的！結果我等了你那么久，只等到一個不辭而別！二十年后，你卻告訴我，你愛上了他，你愛他什么！你說啊！你說啊！”
一個黑色的身影破窗而入，長劍絲毫不留情地架在了朱棣的脖子上！
尉遲怡靜嚇了一跳，回神卻見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站在她的旁邊，用身軀擋住了她。
他臉上戴著銀色面具，嘴唇緊抿，眼神犀利冰冷，讓人不敢正視。全身上下散發著危險的戾氣，仿佛下一秒就要將眼前的一切夷為平地。
她不確定地動了動嘴唇喊出一個名字：“晟……玉？”
黑衣人終于從怒氣中回過神來，看向她，薄唇才消失了冰冷的弧度：“娘，別怕，是我！”
說著又看向了正對著他的男人，硬聲道：“你居然敢三番兩次動我最重要的人！今天，我絕對不會再放過你！”
尉遲怡靜還沒有反應過來，她不明白，她的晟玉，一向都是溫文爾雅，待人謙和友善，怎么會，怎么會突然變得這么冰冷殘酷呢？
還是，因為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陡然見他的長劍收緊了些，朱棣的脖子上立刻出現了一條鮮紅的血痕，她驚得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劍身：“晟玉，不要！”
歐陽晟玉擰眉看向她，冷酷的眸子中似是有著無限的疑問：“娘，你在做什么？快點放手！”他的娘親此刻在維護著他們的仇人！毀了他兩個家的仇人！
尉遲怡靜卻不松手，鮮血已經順著劍身流了下來。
“娘，你瘋了嗎？”
“怡靜，你放手！”
兩個男人同時叫出了聲。
朱棣的眼睛一直看著晟玉，這就是她和歐陽孝彥的兒子？果真算是人中龍鳳！卻又忍不住妒火中燒，他們居然還有了兒子！
歐陽晟玉臉上的怒氣更甚：“娘，你到底是怎么了？快點讓開！我要殺了他！”
說著一把將尉遲怡靜拉往背后，長劍收起，又狠狠刺下！
朱棣卻不反抗，他在賭，賭這個女人到底會不會讓她的兒子殺了他！到底是不是心里全然沒有他！
歐陽晟玉睜大了眼睛，長劍一斜，劃過了朱棣的長發，往旁邊險險刺去！倘若再快一分，這把長劍刺穿得將不是這狗賊的胸口，而是他的娘親的身子！
她居然張開雙臂擋在了他的面前！
歐陽晟玉不可思議地往后連退了好幾步！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來人啊，給我將這個刺客拿下！竟敢刺殺本王！”朱棣伸手就要去拉她，她果真、果真沒有忘記自己！即使他害得她家破人亡，她依然會救他！
“不！朱棣，你不能傷害他！他是我的兒子！”尉遲怡靜掙脫了他，抱住了晟玉高大的身軀。
“哼，你的兒子！你和他的兒子？本王就是要殺，要殺得干干凈凈！”朱棣狠狠道。
歐陽晟玉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靜靜看著她，他的娘親，原來，他真的從來就沒有懂過啊！她和朱棣是什么關系？
“不，你不能殺他！因為……因為他，他是你的兒子！”尉遲怡靜大聲吼了出來。
緊閉的大門吱呀一聲響，門外的眾人全都驚得呆了。
尉遲怡靜透過朦朧的淚眼向門外看去……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黑衣人，還有歐陽孝彥！
呵呵，是了，一切都該說清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