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教總壇教主書房,也叫議事廳,風鳴辰坐在書桌后的高椅上,右手撐著腦袋,左手把玩冷御天交給她的匕首形的金質鑰匙,雙腿高高蹺在桌沿兒上,小小的身體全部陷進軟椅里。
看似百無聊賴,腦子里卻動的飛快。冷御天既然把它和教主令一起交給自己,顯然這東西不是夠特別就是夠重要。一年間,風鳴辰尋遍天云山上上下下,教主寢室,書房,浴室,藏經樓,金庫一切可能會有密室、用到鑰匙比較私密的地方都沒放過,歷代教主的祖墳都差點被自己撬開,還是一無所獲,難到玄機在這里頭。
左看右看根本沒有一絲狹縫,不,也不算。在匕首柄的頂部有一個豆大的小洞,曾經探測過,里面有一段中空,但是太狹小了,將紙條卷成筒狀,長度不能超過15厘米,寬不過1厘米,在這么一點紙條上能寫什么東西呢?如果里面真的曾有東西的話,冷御天不可能只把個空殼交給自己吧,難道他也不知道這里究竟有什么?哎,想不通,想不通,什么個破東西,姑奶奶沒了你照樣能過,煩躁似的甩手向門框上射去。
“噔——嗡嗡——簌簌”耳朵動了動,長年練習飛刀,每種刀打在不同的材質上發出的聲音都能熟悉于心,有點不尋常的響動。
“簌簌——”的確是有異樣。難道……風鳴辰跳下軟椅,走到門邊,仔細觀察釘在木頭上的東西。有一些細細的金黃的粉末由于匕首的震動脫落,而那把鑰匙表面出現了些細細的紋理,她可不認為這是假冒偽劣。小心的將匕首拔下,由于強烈的碰撞,表面不再像以前一般光滑,有些地方的顏色已經斑駁。
風鳴辰大喜過望,果然是欠摔打。仔細捧回書案上,用細針沿著裂痕將藏在下面的紋理清理開,用軟毛筆清掃干凈。這應該是在原來的器件上鍍上了一層金粉,不對,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連鏤空的花紋都完全遮住,竟然連自己都騙過了。集中精神,小心翼翼,一個時辰過去了,天色漸暗,才清理了一小半。是些清晰的曲留拐彎符號似的東西,雕刻得十分精細細密,數量相當大,但是還能保持金屬匕首的完整性堅固性,刀功了得。風鳴辰完全被這精湛的技藝折服了,埋頭沉浸在發掘的樂趣中,連小桃催幾次讓她吃飯都不理睬。以前她跟著爺爺喜歡收集珍藏古玩,有的從地方琉璃市場上收來的珍品損毀比較嚴重,只要有空閑,就親自動手整理修復。
掌燈時候,表面的東西大體清理干凈了。在燈下細細品味,這只有不足十公分長的匕首型金屬上密密麻麻刻滿了細若蚊足的鏤空漢字和符號,通過鏤空,可以看到內部有一個像水晶打磨出來的多棱柱體芯鑲嵌,晶瑩剔透,下邊就是自己發現的柱形洞。設計這個的人一定是想留下什么給后人,可是這些字用肉眼根本無法識別清楚,它們太多太小了。難道自己要造一個放大鏡啊?就算用水晶打磨,哪去找品質高又是整塊的材料?又不是在皇宮,應有盡有,可以隨自己折騰浪費。難道自己還漏了什么?
慢慢旋轉,緊鎖眉頭,一定還有什么方法,是什么呢?斑斑駁駁的痕跡透過燈影,映射到桌面上,隨著風鳴辰手指轉動變換著形狀。這是?——折射!對,在金屬里面鑲嵌水晶不利于堅韌,還有下面的凹陷。突然想到什么,掏出身上的教主令,由一塊無暇白凈的整玉雕琢而成,周圍雕飾刀劍,一條八爪蛟纏劍身上,中間是一只頭戴皇冠的荊棘鳥,皇冠上鑲嵌一枚血色紅鉆石。
風鳴辰連忙將凹槽對準紅鉆小心放上,果然大小正好,這才發現鉆石周圍又一圈十分不明顯的痕跡,在燭光下隱隱能看得見,風鳴辰似乎很激動,真好與圓形的柄吻合,思路是找對了。光,風鳴辰取下燈罩,慢慢把玉移近,至于火焰之上。
怎么沒有反應?方法應該是沒錯的,在這緊要關頭,怎么就卡住了?難道是亮度不夠?
“小桃,去取燭火和鏡子,越多越好,再把阿天叫過來。”風鳴辰沖外面大喊,正好聽到小桃的腳步聲,來得太巧了。
不明所以的小桃只得照吩咐去做,一頭霧水。不消一刻,小桃、藺相天捧著大堆東西匆匆趕來,這么急叫自己難道京城發生什么事了?疑惑著走進書房。
“關門!蠟燭都點上,把你們的鏡子也都給我!”頭也沒抬的忙著手里的東西。
以前在皇宮里只有銅鏡,雖然品質已經很高了,但對用慣水銀鏡子的風鳴辰來說模模糊糊的極不習慣。終于無法忍受之后,從國庫里翻出幾塊水晶,用內功打磨嘍,做出幾面鏡子,自己留一塊,送給皇帝皇后兩塊大的,畢竟是人家的東西嘛。剩下的一塊給了藺相天,一塊給了風鳴澈,不小心摔破了一塊就分別給了小葉小桃。常常打趣他們,他們現在的裝備,連皇親國戚都嫉妒。惹得他們天天寶貝似的帶著,沒想到今天竟用上了。
將蠟燭聚集在前面地上,周圍是一圈銅鏡,全部向里傾斜,初步聚光,把自己、藺相天、小桃的三面鏡在放在銅鏡上方,再次聚光,光線果然比只燃蠟燭強了兩倍以上。最后把剛才做的錐形圓筒罩在鏡子外面,光線全部遮掩住室內頓時暗下來,一道刺眼的光只從紙筒頂端的小洞里射出。趕緊將玉牌放到光線上方,對準底部的紅寶石。
瞬間,這簡直是人類的杰作,屋子四周的墻壁上,一道道紅色金色的光線遍布。一個個紅色的字跡如水波流轉,在金光的襯托下熠熠生輝,流光溢彩,宛如仙境。
“是銘咒!”藺相天指著一面墻上的字。果然,是簡體銘、咒二字。曾經他的爺爺,也就是鬼才藺逍遙,天山老人之徒,癲狂居士之徒孫對他講述過銘咒,說銘咒全部用一種更簡單更實用的書體記載,講述的樣子就跟風鳴辰傳遞情報用的文字很相似。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夠有幸見到爺爺畢生遺憾所沒見到的真本。
而風鳴辰與他們的驚訝的內容完全不同,這些字跡是如此熟悉。她站在房間中央,慢慢轉動著身體,忍不住的輕顫。每一節每一行每一個字,都像那天的血跡,敲動她已經塵封安寂的心。
那天,跟一個幫派和談,一切順利,順利地連老天都看不下去。就在回城的路上,竟被人出賣泄露行蹤中了埋伏,為了掩護自己離開,不惜用自己做誘餌引開敵人,而且是身中數彈的身體,大家心知肚明這恐怕就是永別。他是自己的影子,沒有人會懷疑,所以,嘭的一聲,炸彈響了,漫天的血雨在自己眼前傾落。近十年的并肩作戰,生死與共,她最忠誠的戰友,可以依賴的伙伴,就在她眼前,尸骨都沒留下,化作漫天血雨。呵呵呵,多么可笑,事后下雨了,大雨傾盆,為什么,為什么不下在對的時候對的地方,哈哈哈,真的是作孽太多了,老天都容不得自己囂張了?那就墮落吧,下地獄吧,起碼那里有同類在等著自已。那天,就算大雨模糊了雙眼,她都沒有流一滴淚,原來小的時候那么愛哭的人也會有沒有眼淚的時候。從那天起,一直都隱忍的刀出鞘了,鋒利霸道,再也遮不住狠戾。參與那場陰謀的兩個幫派,沒有預兆,沒有警告,沒有妥協,全部被自己送去陪葬。哈哈哈哈,可惜再也沒人能跟自己惺惺相惜,在一次次的陰謀過后相互取暖了。
今天,她又看見了那人熟悉的字跡,這算什么?巧合嗎?那么那面墻上的法文是怎么回事,難道這個世界上也有法國傳教士嗎?
風鳴辰慢慢挪動步子走近那面墻,那本手抄本里空白的一頁,這就是傳說中的那個秘密吧。伸出手,手指顫抖著輕輕觸碰那些別人永遠看不懂的文字:
銘咒,是那個人給我下的咒。
一次生命的代價,還是逃不開躲不掉,這就是傳說中的情咒嗎,像枷鎖一樣伴人生生世世每次輪回
……
也許這個秘密那人永遠無法知道,也許世上再無人能懂我的悲哀
銘咒,能否感受到里面的絕望?
請允許我的一次任性,一次放縱,一次不理智,太多的秘密痛苦思念壓得我無法再故作堅強、瀟灑離開
……
祭奠吾生之痛——
風銘辰,永遠都無法開口的那三個字,你可知道?
--------莫云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風鳴辰抑制不住的狂笑,笑得身體止不住的抖動,笑聲里的悲涼卻讓人心寒。
云毅,還是我取得名字,為什么讓我看見了這些,卻又讓我們錯開了兩百年。
我怎會看不清楚,可是注定的悲劇就不要讓它開場。毫無顧忌的任悲哀流露,也許引起了體內銘咒的共鳴,周身形成一種化不開的氣場,卷著她的發絲,這是云毅留給自己的守護啊。
御風而去,留下滿室的光華和兩人濃濃的擔憂。她有著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所以她的痛苦別人無法分擔,甚至無法勸慰,什么時候她才能學會對別人敞開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