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一個位置絕佳的包箱里,風鳴洵,風鳴辰,風鳴澈,朱明圖,陸飛宏依次而坐。就這么一個位置,足以看出朱家之富貴,地位之超然。
“今天盡舞堂推出新節目,吸引了不少文人雅士,咱們可以一飽耳福眼福了。走南闖北這么些年,這盡舞堂可謂是其中翹楚,名不虛傳。”扇子一指周圍,果然座無虛席,只看衣著打扮便知都非一般平民百姓。可以想象,能在權貴云集的京城盡舞堂長年包下這么個包間,實力可見一斑——他,朱家,已經成功引起風鳴辰的興趣。
燈光驟亮,金碧輝煌。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裊裊而動——盛裝的秦莎上臺答謝,開場白不卑不亢,不媚不傲,聽得眾人連連稱贊,這盡舞堂的老板果然有一套。可惜如此美人是看得見吃不到,覬覦盡舞堂的下場沒人知道,因為曾經化言語為行動的人都已經消失了,無影無蹤。大家都是聰明人,何必再做無用之舉。
簡單的一露相,無論是初來咋到還是常客熟人,對盡舞堂的印象只增不減。
這些歌舞對風鳴辰來說吸引力并不大。看著朱明圖對秦莎頗為欣賞的眼神,不自覺的好笑,遇上自己,朱明圖算是倒霉了。分出精力環顧四周,打量著今晚的來客,明察秋毫的一雙‘賊眼’果然發現些有趣的東西。
一樓的貴賓席上有幾個人的打扮與暻人有點不一樣,骨骼清奇,面容秀麗,衣著不算扎眼卻也不失華貴,禮教甚周。放出內力將周圍所有的聲響一絲不漏的劃到自己監視范圍,聽口音是大暻西南地方的人。
“哼,這盡舞堂也不過如此嘛!除了新奇一點,再沒長出了,舞女還不如我們宮里的好看。”那個瘦小的少年是女子所扮,語氣里滿是不屑。
他身邊的青年男子只是笑笑沒有回話。從裝飾到布局,從門童到舞者,無不透露著一種訊息:制度,嚴格的規矩和制度。每個地方都不易被監視,每個人只做分內之事,倒水的倒水,斟酒的斟酒,引路的引路,跳舞的跳舞,一絲不茍,沒有一點差錯,還不能說明問題嗎?能讓那些在權勢中浸淫半生的老狐貍們放心,這老板絕非等閑之輩啊。
見身邊的人沒有認同自己的觀點,立馬不高興了,“本來就是嘛,那琴師的水平還不如我,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人如此推崇,這暻國人都這么孤陋寡聞的啊。”相當的嗤之以鼻。風鳴辰一愣,暻國人?那對方是鵠國還是越國?
按風鳴辰預料,不出三年戰事必起,如今太子二哥尚未娶正妃,鵠、越都有拉攏之心,趁著明帝大壽之際,三國定會派出特使,達成某種協議。而聯姻無疑是種最直接有效的協議手段。
“潔兒,不準胡鬧!”這畢竟是大暻的地盤,在家里再胡鬧都無所謂,在這可容不得一絲岔子。尚世允畢竟不是無知的少女,父皇派他堂堂太子親自前來,說明鵠國的危機迫在眉睫。國力最弱偏偏接鄰三國,三國國君都是虎視眈眈,此次要是處理不好,那可是滅國之災啊!而破除三國聯盟的關鍵就在大暻。
大暻同樣接鄰三國,上可打蒙,下可擊鵠,蒙有吞并鵠國之心,越有擴張版圖之意。其他三國潛意識里都不會與越為敵,特殊的地理位置,無論是哪國想出兵越國,都會擔心受到其他幾國的夾擊,得不償失,而且經濟合作對雙方都是利大于弊。究竟是蒙對暻的威脅更被在意還是攻擊鵠的巨大利益占上風,是暻、蒙、越三國結盟還是暻、鵠、越聯合,現在都說不準。一切取決于明帝的決定,所以此次出訪意義重大事關存亡。
聽說盡舞堂云集了大暻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才前來看看會不會找到突破口。
風鳴辰腦中也運轉非常。潔?能被派來聯姻的必是地位身份不低的公主,名字中有‘潔’字的就是鵠國嫡長公主了,那她身邊之人定是鵠國太子無疑!有趣!風鳴辰開心似的彎起嘴角。
她眼里,蒙國的威脅遠大于鵠國,中國幾千年歷史,漢對匈奴,宋對夏遼,明對女真,……,她對北方游牧的剽悍霸道深有體會,所以也就理所當然地想除之而后快。問題就在于越會不會背后插刀。
又有突發狀況打斷她的思索。刁蠻公主趁換場的時候,尚世允一個沒看住,上臺與那琴師挑釁。風鳴辰不禁暗嘆一口,還有比自己更無理取鬧的啊,真是有點同情鵠帝啊!也不禁擔憂,這樣的女人能夠勝出嗎?
眾人都看著這個上臺踢場子的囂張少女(杳:為啥能一眼就看出是女滴泥?你以為每個人都像辰辰一樣變態嗎! “你什么意思?”平靜無波的聲音,小辰辰瞇起眼睛。 “呵呵,我是贊美你很強悍,真的!呵呵”媽呀,辰辰生氣了,先走為妙!),也沒有人起哄辱罵,畢竟都是‘斯文人’不是,何況是對個火辣的小美人。
這個刁蠻公主真是有驕傲的資本。可以說這是風鳴辰重生以來第一次被音樂陶醉,沒有琴音主人的嬌蠻,清新婉約,如夢似幻。風鳴辰淺淺一笑,看來還是有當她二嫂的資本的。
“六哥,我們大暻怎能讓別國的公主比下去呢!”風鳴洵一驚,他聽到琴音才猜測到這人就是剛剛抵京的以精通音律聞名天下的鵠國公主,小九是怎么認出來的?
只見風鳴辰自信一笑,沒有好心地解答對方的疑惑,已經躍出圍欄,足尖輕點,如風中翩翩而起的蝴蝶,輕盈得飄至臺上。這手‘踏葉而行’使得出神入化,簡直不像是門功夫,而更像是舞蹈。衣袂翻飛,從天而降。
眾人還沒從剛才的琴音中醒過來,晃神間臺上就多了一個俊美少年。
“啪啪啪——”隨著風鳴辰輕擊掌聲,眾人這才回過神。
“慢彈回斷雁,急奏轉飛蓬。珠聯千拍碎,刀截一聲終。倚麗精神定,矜能意態融。歇時情不斷,休去思無窮。絕妙也!不知在下可否為遠道而來的客人扶奏一曲呢!”風鳴辰笑的親和有禮,風度翩翩。說話間手腕翻出一條兩指寬的絲質白練,這可是取自一種珍貴的蠶絲,混上用內力將許金諾按她教授的方法冶制的材料拉成細絲,編織而成,柔韌無比,是風鳴辰最得意也是最難控制的一件武器。
臺上的古琴隨勢飛出,風鳴辰起身在空中接住琴,沒有停頓,借勢飛轉,身形拔起,在舞臺前方的石質圓臺上盤膝飄然落下,雙膝承琴。
風鳴辰閉目無聲,神識卻散向四周。也許該讓你們知道風鳴辰的心意了。
緩緩落下一指,起手便驚震四座。完全不同的曲調,沒有華麗的技巧沒有多余的贅述,不是文人雅士的瀟灑風流,不是兒女情長的纏綿細膩,不是世外隱者的清高曲妙,揮指便是征戰天下。萬馬奔騰,江山無限,千秋霸業,百戰功成。
驚韜偉略恣意馳騁,義薄云天豪邁盡顯,宛如千古帝王指點江山,聽者莫不握拳眥目,眉起激憤,就如自己正是這江山的主宰者。好一個開闊心胸,好一個傾盡天下!
如果說眾人是被前者高絕的演奏技巧所驚艷,那后者完全是被其營造的磅礴意境所折服,大氣恢弘,酣暢淋漓!
戛然而止,風鳴辰抬頭睜目,尚世允驚才疑惑,四目相對,風鳴辰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對方更是一怔,旋即微笑以對,目光灼灼。京城之中誰家能出這么囂張大氣的少年,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