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霧淡淡,山風吹在身上頗有寒意。
花閉月衣不解帶地照顧了蕭琛兩夜,飽滿潔白的額上覆著一層薄汗,面容有些憔悴。
當她從溪水那里洗漱回來,蒼翠山林之地映出她美麗的剪影,一襲素白衣衫顯得飄然而冷漠。
目光淡然掃過,看到整個安陽王的營地內馬車進進出出,似在整頓人馬。
其中一名俊朗的男子負手而立,神情雍容,立于其中,她忙來到男子身旁略施一禮:“花閉月見過安陽王爺。”
“花公子不必多禮!”安陽王對她微微一笑,眼眸溫潤如玉。
“王爺出動這么多人馬,莫非是準備動身進入森林深處?”花閉月稍稍傾身,柔聲笑道。
安陽王眉眼微彎,溫聲道:“不錯,這次我本想邀請花公子與我一同前行,沒想到花公子竟然照料了蕭家公子兩日兩夜,恐怕身子骨吃不消,所以花公子就先留在此地,我給你留下兩個帳篷和一些糧草如何?”
“多謝安陽王爺!”花閉月忙恭聲應謝。
不遠處站著一名莽漢,瞪了瞪花閉月,面容浮起凌厲之色,掩住眼中的憎惡,猛然踢了一名士兵一腳,惡聲惡氣道:“都出來尋了三日,什么也沒有尋到,你們這些只知道白吃白喝的,像個娘娘腔似的,以后還怎么行軍打仗?”
聽出他意有所指,花閉月抬眸看了他一眼。
但見花閉月雙目明澈,回眸望來,那莽漢忽然有如種電疾射的感覺,不由向后退了兩步。
安陽王漫不經心一笑:“花公子不要介意此人,他正是當今的威武將軍,常年駐守塞外,很有本事,脾氣也很暴躁,最見不得長得好看的男人。”
“原來如此。”花閉月心中清明如鏡,當然明白此人心中對自己嫉妒。
以她的心智,自然并不與此人一般見識,只低低道:“稟王爺,花某有一事不明。”
安陽王挑眉,頗有興味的要聽她有什么言語:“花公子但說無妨!”
花閉月抬眸一笑,眉宇間秀麗無比:“王爺,其實大家來禁忌森林的目的,都已心照不宣,花某不知道……安陽王爺這次出來是以朝廷的名義,還是以王爺自己的名義?”
雖然安陽王早知道花閉月的與眾不同之處,依然怔了怔,默然片刻,黑眸中眸光幽深復雜,半晌,他唇角勾起了笑紋:“我就知道什么都瞞不過你!不愧是先知先覺的花家少年,你說的不錯,其實,這次我是以朝廷的名義來禁忌森林尋寶,否則我怎能調動這一干人馬呢?”
花閉月笑著望了他一眼,微微頷首,她的聲音飄渺清麗,帶著玄奧的意味,淡淡道:“安陽王爺,據我所知,這里并沒有什么奇珍異寶,但此地山勢奇特,植被變化繁多,大概與土地與水質有關系,若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有各種礦物,比如鹽礦,鐵礦,銅礦等等……”
“哦?這么說來……有沒有金銀礦,或是紫金礦?”安陽王好奇問道。
“自然不會有,畢竟,金銀礦與紫金礦都在荒漠地帶!亦或是沿江地帶!”花閉月紅唇輕啟,勾起淺淺弧度。
“嗯,言之有理!”安陽王爺若有所思地道。
花閉月眼波閃動:“不過請恕我直言,王爺若是再往前的話,恐怕處境非常危險。”
安陽王聽著此番勸諫,收斂了笑容,瞇起眼,遲疑了一下。
自從這少年預知了七日七夜雪后,他就覺著這少年是有些本身的,心中自然很是在意他的言語。
此時旭日漸漸升起,這密密陰冷的林間,濃霧彌漫,一瞬間,時間仿佛變得停滯不前。
然而,那孔武有力的莽漢打破了他猶豫的情緒,粗聲粗氣道:“王爺,休要聽那小兒胡言亂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我們現在磨磨蹭蹭,前面的好處豈不是被別人先奪走了?我們還如何回去給陛下交代?”
聞言,安陽王覺著所言極是,然眉宇間陰鷙不減,浮動戾色。
雖然花閉月說的也合情合理,但富貴險中求,他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好處被別人奪了去。
見安陽王爺被自己說動,威武將軍向前走了兩步,兩手叉腰,隨即不禁冷笑出聲:“小兒真是沒有氣魄,沒有膽量,有我威武將軍在此,什么妖魔鬼怪都要靠邊行,百名騎兵也非浪得虛名,否則安陽王爺怎會叫我等來助陣?”
花閉月感受到他逼迫而來的視線,未作理會,欠了欠身道:“既然有大將軍坐鎮,那么在下也就放心了!”
那威武將軍眼神中閃過一抹得意:“小兒,算你識相!”
花閉月瞧他粗魯的模樣,倒也不是故意拿喬自己,遂嘆息一聲。
瞧著一眾人陸陸續續地離開了此地,花閉月搖了搖頭道:“可憐,又有不少要去送死的!”
她聲音飄忽,輕嘆之中,仿佛帶著悲憫,不知不覺陷入了昔日慘痛中,神情帶著恍惚的迷思。
漸漸天色變暗,月色輕浮,云層飄渺。
不知不覺已是第三個夜晚,自從玉流觴過來之后,照料蕭琛自是有人分擔,花閉月也感到輕松許多。
蕭琛依然昏迷不醒,就在半日前,安陽王帶著眾騎兵也已離開了此地,如今,空蕩蕩的兩個帳篷內只留下他們三人。
環視著冷清空寂的周遭,花閉月小心翼翼來到帳篷后面,從地里挖出一個破舊的花盆,此物正是她從山洞內尋得的寶物。
昨夜她把花盆放入土中時,只在里面放了一錠銀子。
當她挖開泥土后,這破舊的花盆內,竟然滿滿都是銀錠。
聚寶盆的傳說,果真是不可思議!
當年偶然得到此物,她并不知道是何寶貝,三件物品悉數交給了北宮嘯,北宮嘯來自北方,而北方異族居多,那里不乏有見過奇珍異寶的奇人,有人瞧出這花盆竟然是傳說中天竺國的聚寶盆,據說在花盆里面放入一錠黃金,埋入土內,翌日,花盆內會滿是黃金,若是放入白銀,紫金,也亦然!
花閉月效仿異人所說,偷偷把花盆埋入土中,翌日,這花盆內果然滿滿都是銀子。
抑制住心中的欣喜,雖不知是何人留下的聚寶盆,若每晚都這般生出金銀,雖不能富甲天下,也可以富甲一方,想前世,擁有天下財富的北宮嘯自然不會把這聚寶盆放在眼里的,只是把它擺放在寶庫內,當做藏品之一,真真暴殄天物。
如今,這三件寶物對于花閉月來說,卻是從天而降的一筆財富。
收好聚寶盆后,她把銀兩放入行囊,目光再次落在那銹跡斑斑的鐲子上。
當初北宮嘯隨身攜帶著這枚鐲子,讓她覺著非常蹊蹺,似是一種防身的寶貝,然而北宮嘯沒有告訴任何人此物的用處。
此后,她明白了一件事情,北宮嘯的骨子里是不信任任何人的,不論自己付出多少,他愛的只有權利與地位。
深深嘆息過后,花閉月瞧了鐲子許久,眉頭輕蹙,她心中總是覺著這鐲子有許多奇異之處。
想了片刻,她便把鐲子戴在了手腕上,剛剛回身,就聽到身后有人道:“月牙兒小姐?”
花閉月不用回頭也知道是玉流觴站在身后,她掩飾似的理了理鬢發,微微一笑:“你怎來了?難道不用照顧蕭琛?”
玉流觴負手而立,衣訣紛飛之下,宛如一株風中勁節的翠竹:“我是來找你的,是因為蕭琛已醒。”
得知蕭琛已醒來,花閉月微微松了口氣,回眸向他望去。
玉流觴目光深沉,俊美的面容恍若冷月清輝般淡然,長袖在風中如云漫卷,淡淡道:“不過……”
花閉月忍不住問道:“不過什么?”
玉流觴淡淡一笑:“蕭琛似乎神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