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談話不過十幾分鐘,卻是簡單覺得最最漫長的時刻,她覺得冷,全身都冷,就像是被人推進刺骨的冰窟里去。
“秦天以后是要繼承我們家的產業的,在他的身邊要有一個賢良聰惠,可以幫助他穩定事業的女人,很顯然,你并不符合這樣的條件。當然,我們秦家并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但就因秦天的單純和善良,所以容易就被一些事情蒙蔽。秦天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所以,如果你們倆個只是談談戀愛,就算是花點錢我們也不會多加干涉,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抱著一步登天的想法去接近秦天……”
再后面的話,她幾乎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只是看著秦天母親的嘴唇一張一啟,仿佛陷入了一片與世隔絕的狀態。
她不記得秦天的母親是什么時候上車離開的,只是愣愣地站在操場上,耳邊嗡嗡作響。太陽斜斜地照下來,在她的腳下籠成一團黑乎乎的影子。她絕望地看著,覺得在秦天家人的眼里,她就是一個愛慕虛榮,只是利用秦天的感情騙取秦家錢財的女人,正如同腳下的那一團影子,明明是個人的形狀,全身上下卻到處都是黑的,黑心黑肝,令人不齒。
她還陷在回憶里,薛瀾肖就已經牽著她的手走過去。
“恭喜,薛總。”
秦天的父親客套的地伸出手,薛瀾肖趕緊握上去:“伯父,叫我薛總可就見外了,我可是您看著長大的呢。”
“唉,后生可畏啊,如果秦天還活著,這塊地,我是怎么都不會出手的。”秦天的父親頗有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后拿起筆,哆哆嗦嗦地在出讓書上簽了字。
簡單并不知道秦家到底出了什么事,看著秦天父親鬢角的白發,忽然想起他在秦天下葬那天哭的死去活來的樣子,A市的風云人物,叱咤風云的貿易大亨,永遠都帶著自信的笑容的人,居然會那樣脆弱,不堪一擊。
她忽然覺得心疼,替秦天心疼。他一定不知道,他的離開會讓所有的人和事變成這樣,他也一定不會想到,在他死后,秦家會淪落到賣地的地步。
拍賣師把簽好字的出讓書轉了個方向,又把筆遞給薛瀾肖,薛瀾肖也俯下身子去簽,而就在這個時候,秦天的母親卻忽然開口:“薛太太,有沒有時間,我們聊幾句?”
簡單有些吃驚,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秦天的母親看出她的猶豫,又說:“不會耽誤太長時間的。”
簡單看了薛瀾肖一眼,他已經簽好字,正在蓋筆蓋,似乎并沒有異議,于是點點頭說:“好吧。”
秦天的母親帶她去的是交易所的咖啡廳,特意選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下,服務員拿著菜單走過來,秦天的母親看也不看,只是吩咐上兩杯咖啡。服務員扭過頭來征詢簡單的意見,簡單也只是點點頭說:“就兩杯咖啡吧。”
不一會兒,服務員端來兩杯咖啡,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捏起勺子,攪動著咖啡,卻都沒有說話,只聽見勺子碰到杯壁發出叮叮的聲音。她們是第一次坐在一起,本來就尷尬,再加上以前的事,難免各懷心思,就這么僵持了一會兒,最后還是簡單率先開了口:“伯母,您找我有什么事?”
秦天的母親喝了一口咖啡,目光定定地看著她:“簡單,你可真是不簡單啊。秦天一走,你就攀上薛瀾肖這么個高枝了。其實當年,我還有些后悔,總覺得是自己太武斷了,照今天看來,我當初就應該堅決一些,就算當了個惡人,也總比失去兒子要強的多。”
“伯母,你是不是對我有誤會?秦天的死是個意外,雖然當初我也很難過,甚至絕望的想要跟他一起去,可是我還是挺過來了,因為我覺得秦天一定不想看到我難過的樣子。”
“我沒有誤會。”秦天的母親臉色一凜,目光變得決然起來,“當初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們母子的關系不會變的那么惡劣;要不因為要去接你,他也不會出車禍。你知不知道,我到現在一直都在痛,每天晚上作惡夢醒過來,我就會兒狠狠地罵自己,如果我早一點兒察覺,早一點兒阻止,或者他就不會愛上你!”
“伯母!”
“簡單,你知不知道我最心痛什么?秦天他那么愛你,那么信任薛瀾肖,你們怎么能這么對他?就算他死了,你們也不能若無其事地結為夫妻,然后再跑到這里來競拍我們家的地產,以此來羞辱我們。秦天他看錯了人,秦天他終歸是看錯了人!”
“你說什么?”簡單猝然睜大了眼睛,仿佛是難以置信,“我們沒有。伯母,我們真的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心里清楚。簡單,我只留下這一句話,我們秦家是沒有以前那么輝煌了,可也不是你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沒有了港悅橫灣,秦家還有其它的地塊,以后再狹路相逢的時候,我絕對不會念及秦天而對你們心慈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