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了她不會不能活，不會以酒澆愁，也不會怨天尤人。

不愛么？可是他只想與她攜手一生，換了別人總覺得那是任務……

“那你再告訴我，從前殿夜宴開始，你就瞄準了燕世子，是不是？”

“是！”

“你闖前殿，就是為了燕世子，是不是？”

“是！”

“你夜里根本不怕，只是以此為借口接近世子。再讓這些事傳出去，促成你的婚事，是不是？”

“是！”

“你勾搭上江月夜，讓她提醒世子，是不是？”

“不是！”這一聲來的急促，帶著情緒的波動：“我沒有，我只是在江少主面前提過，我料定她會和世子說起。我沒有和她勾搭上！”

“好，很好，你很誠實，也很聽話。以后我住正房，你就住偏房，你可記住了？”

為什么？他不喜歡這樣，他不愿意……可那墨玉的眸子如海般溫和，如母親的擁抱，不會傷害他的，那就按他說的做吧……

只是剛想出口，手邊卻傳來一陣刺痛。一點猩紅痛刺骨，溫軟迷夢如玉碎。

他剛剛在干什么？

映入眼簾的不再是墨玉眸子，而是世子垂下來的錦緞廣袖，隔絕了墨玉眸深邃色攝人漩渦。

“他，是我未婚夫。”傲心不避不躲的看著小白，目光坦蕩帶著警告的意味。

小白不甚在意：“不一定吧，圣旨未下，就算下了也不過是未婚夫。更何況，你會不在意他的動機么？”

他和她相識八年，他驕傲，她亦驕傲。她平日低眉順眼，不是謙卑，而是讓人攻無可攻，好比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這樣的她怎會將自己的婚事白白送于人利用？

司藏在衣袖下的背脊僵了僵。方才那是攝魂術，如果對于普通人發生的一切是不記得的。可司不是，他記得清清楚楚。

不安的眼神不離開世子，心中隱隱的難受，不知道是為可能失去的榮華，還是為了轉瞬即逝的情緣？

傲心淡淡一笑：“這恐怕和你無關吧。無名無姓，無身份無背景，甚至連來源都是無的閣下貌似是不可能成為世子正夫吧。”當這是自由戀愛啊，政治婚姻里，司有什么不好？當真她糊涂么？

相貌好，履歷干凈，知根知底，最重要的是性格也和，若非如此她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看著司有意靠近她呢？她裝作不知，他極力靠近。他為計謀得逞而樂，她為看到他費盡心思而樂

她本擔心他會貪得無厭，但是他要的不過是地位，她當然給的起，互惠互利有什么不好？

“我原以為，世子與眾不同，沒想也只是普通人，將身份看得如此重。”

“本就是普通人，自然只做普通事。”

“看來，今夜是無名無姓的區區打擾了兩位門當戶對無心無愛永結同好了。”白光一閃，人已不再，茶盞空余溫。

這是小白第一次負氣而走，傲心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追逐的腳步。

暗自一嘆氣，她又如何沒有少女般的期望呢？如果真沒有此刻就不會覺著失落。

只是上天已待她不薄，不必仰人鼻息，將來也不用侍奉翁姑，地位財富都有了，這點失落實在不足為道。

“阿姐……”這一聲雜著不安、愧疚與祈求。

掃掃臉上的疲憊，露出職業微笑，轉向司，一如既往的溫和：“別想太多，今天事太多，你累了，早些睡。我……先走了……”小白被她傷了，應該不會再出現，也就沒必要賴在司的身邊。

“阿姐……心……”那一聲心低低的，想喊，卻沒有喊的底氣。

是被阿姐嫌棄了么？不是因為情敵太過優秀，而是因為自己……有心算無心的卑鄙……

這一天他上了天，也落了地。這一天真相被赤果果的披露，連他都覺得自己卑鄙，連他都討厭被這樣的算計。

其實他不怕黑的，一直都不怕，哪怕看著前殿喋血，他也不怕，可是今夜他怕了，滿眼滿眼的黑暗充斥著一種叫做孤單的情緒……傲心，今夜他是真的真的不想一個人。

人未眠，燈未亮，夜色深，心微涼。

傲心回到自己的舒心齋，默默的看著無盡的黑暗，感受格外的寧靜。她不傷不痛，不悲不怒，只是安靜。

梁上的小白幾次想落下，又幾次退回。終是消失在黑夜中，他還有很多事要做，比如，阻止訂婚。

這一夜慕容司睡得不踏實，第二日醒得遲，小白夜里做賊了，白天睡的正香，于是只有傲心一人對著滿桌的早點寂寥的食不言。

無聊……這種久違的感覺再次襲擊傲心。在燕京她幫忙打理藩國上下，王府內外，難得忙里抽閑還被小白打擾不得安寧。在京城，世家子弟時常相邀，就算空余時間也有司來填補，她沒機會一個人，更沒機會無聊……

幾不可查的嘆了口氣，人無聊就會胡思亂想，就會停在某一種負面情緒上……看著窗外明媚的日光，實在覺得做個宅女有罪，還不如出去散散心，打打劫。剎時間，有點陰霾的眸子，閃出靈動的光彩。

水光滟瀲晴方好，正是打劫好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