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遲眼看著某女言語如劍,割斷他數年苦心經營,卻沒有絲毫氣惱,反而帶著欣賞的味道。
至于浮熬王,已經沒有用了,他如果能看著他們倆打著借著聯盟卿卿我我那就怪了。
浮熬王的心思他還是多少了解一些的。
于是乎,上一刻還在慢條斯理做聽眾的人,下一刻手里就多出鮮血淋淋的事物。
司只覺眼前一道白影,南宮遲又回到了原處,不知他手上拿著什么,直覺的往浮熬王看去,登時,他滿臉煞白,那是心臟,浮熬王的心臟。
殺手出生的他,當然不會被這鮮血給嚇到了,他只是驚于南宮遲的殺伐果斷,從數年盟友到手下死人的轉變不過是一剎那,短到不過眨眼的時間,短到傲心和浮熬王來不及共同對敵。
如果說之前司對南宮遲武功的認識僅僅源于傲心的表現,那么這刻,他是真正的體會到了,什么叫做山外山人外人,什么是巔峰高手。
如果說剛才的三打一還有一絲兒勝算,那么現在還有么?如果說他們什么都沒聽到,也許還會有活的機會,那么現在有么?
看著傲心挺然的背影,從容的身姿,他突然覺得釋然了。死同穴也不過如此吧,死在高手手下也不冤。他這一生有著許多的不平,卻也有著許多別人不曾得到的東西,他死后,不管母親會不會被絕殺門給嚇到,也會有人將她接出宮,安享晚年,死又何懼?
“殺伐果斷。”傲心風輕云淡的邁步,拉開和司的距離,卻是一步步靠近此刻笑如彼岸花開渾如惡魔的南宮遲,嘴角的笑意更濃,沒有殺氣,卻有絲絲嫵媚:“佩服,佩服。”
“能得心兒的贊美,遲甚感榮幸。”如玉的長指看似微微的握攏,卻讓一顆心化為紅色粉塵,如沙散落。
浮熬王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胸前的空洞,又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如仙如畫卻漠視生命的兩人,手臂僵硬的抬起,指著兩人,艱難的說:“你……你們……”話未說完,也永遠說不完,他便緩緩的倒下,重重的落地,永遠的遠離塵世紛擾。
而被他指的兩個人完全視他為空氣,他指,他說,他倒,他死關他們什么事?死了就是死了。
“這么在意我?”再靠近一步,到他可以一手觸摸的距離,也是一出手就可以殺了她的距離。
“你說呢?”遲似笑非笑,一把將她拉入懷中。
“你想娶我?”傲心嬌嬌的語調如羽毛輕輕的拂過心間,如果少了血腥味,那么此刻可以說是滿室的甜蜜了。
在剛才撞進南宮遲懷里的那一刻,傲心只覺得他胸前有一硬物,手伸進他的衣襟,他也沒阻止。
“你怎么……”不得不說看到元寶玉佩的時候,她還是小小的驚訝了。
“愿意嫁給我么?”笑靨依舊如花,但是南宮遲的眼神緊了緊,帶著少有的緊張味道,可只注意到元寶玉佩的傲心卻沒看見他的不安。
聽到了那么多的話以后,她是否還愿意與他攜手登上這天下的最高處?
一直以來他看著她處理燕國事物,覺著她不同于其他女子,更對她的武功感到好奇。可是今日,她身處險境卻臨危不亂,那份從容,就是浮熬王也差遠了,這才是能與他一起俯仰穹宇的人。
他不想與她為敵。
皇權路長,黃泉路慢,他想有人陪,而這人除了她不會是第二人。
只是她還會愿意否?
“愿意!”
幻聽了么?
“怎么會不愿意?”
這一刻他狂喜,這一刻他覺得她臉上是最美的妖嬈,然下一刻,他卻看到了小狐貍的得意。
司的拳頭握了又握,不斷地告訴自己這是智取,是色誘,是因為他們打不過,兩個人都死,不如妥協。可是一起死也是很唯美的事啊,為什么一定要委曲求全?但是還是活著好,有機會報這個仇。不過,阿姐的犧牲太大了,士可殺不可辱。可……阿姐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她都是對的。但……
傲心溫順的靠在遲的肩頭得意的小狐貍變成陰險的小狐貍:“如果心是無欲無求的大魏嫡長女,培養自己的勢力干嘛?我是大魏嫡長女,這大魏本就該是我的,這天下也是我的,而我,不介意和你分享。”
傲心手點著南宮遲的下巴,將權謀者的嘴臉表現的惟妙惟肖。
糾結的司,突然抬頭了,如果方才他糾結的是要不要委曲求全,那么此刻他就開始糾結傲心會不會嫁給南宮遲,如果嫁了,他又該怎么辦?
因為他知道,方才南宮遲的一番話,足以讓傲心敬而遠之,但是他更知道,利益可以讓敵人成為無間的密友,甚至夫妻。
他越想越可能,傲心一看就是那種人中龍鳳,再加上大魏嫡長為尊,她還有個做過儲君的母親。怎么甘心平庸,就算是,那也是做給皇帝看的。
眼底暗了暗,南宮遲掩飾住自己的失望,可是又釋然了,這似乎是最好,最靠譜的結果了,難道他還能強求她說,愛他海枯石爛?
就算她敢說,他也絕對不敢信,如此這般最好,今后他會對她加倍的好,總有一天,她會感到他的心,他的愛,除卻帝王業后真的情感。
就算……她永遠不知道,但是也永遠不會離開自己,這便好。
他笑了,不加任何雜質的,如云霄雨霽,如撥云見日:“榮幸之至。我亦相信,唯有遲能以東皋國十丈高的紅珊瑚,南夷國的鎮國黑珍珠項鏈,西岐國救命良藥續命草一百株,北烈國兩人高的紫水晶,外加良駒百匹,黃金十乘為聘禮。”
紅珊瑚,黑珍珠,續命草,紫水晶……一字一句清晰的吐出,是她原話的復述,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如山水潑墨的燕西湖,氤氳湖面有生死相搏,亦有一個女子想沉淪而不敢沉淪的愛情。她夢想中童話的花園,是自己都不屑的美夢,然而此時夢在何處?
他算計了她,她亦算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