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到這天,從陽光燦爛到天氣陰沉,三天的時間匆匆而過。
他把玩著手中的玉雕,那是一尊被雕得精細的菩薩,面容安詳寧靜,底下的蓮花座更是像初開的蓮。
白里遷有些著迷的望著,每每望著這尊菩薩,總能帶給他一種心安的感覺,他甚至想走出桃花渡,去看看這個能人。
可惜,昊說這個人他也從未見過。
“主子,外頭有個女人求見。”角落處黑衣黑影,雙手抱拳,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只從聲音聽來,這也不會是個太熱情的人物,聲音語調平緩,平常至極,怕是在聽了千千萬遍,也是記不住這把聲音的。
“趕走。”他細心擦拭菩薩。
“她想見的,是塵淵公子帶來的人。”角落處聲音再起。
這次,他倒是停下手中的動作。
那天,塵淵直接帶人往后山而去,他本也想去看看,但最終還是沒看成,現在,要是詠不提起,他倒忘了。
倒好,反正也是閑著無事,就去看看吧。
“把人帶到后山。”放下軟布,把菩薩放進懷中。
他起身,帶上斗笠,起步向后山。
黑影人也是即刻領命。疾奔向前門。
后山就在面前,他卻止步不前了。
是因為,原本微薄的心跳,此時此刻,卻像要涌上喉嚨,破口而出。
這,是怎么回事。把手搭上心房,他問。
回答他的,是此時,后山微揚的風,是此刻,后山飄落的葉。
“主子,人帶到。”詠看著眼前的主子,突然就想起主母離開的那個時候,主子就是這個模樣,微弓的腰,滿目滿臉悲傷的神色,手抓著心房前的衣裳。
他聽到聲音站了起來,神情已是正常。
芍藥看著眼前這個頭帶斗笠的男子,訝異他全身泛出的悲傷,看不到他的臉,看不到他的眼,但就是全身泛出一種深濃的悲傷,還有疏離。
或是自己太神經兮兮,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怎么會悲傷呢。
那日,從床上起來,她便失去了公子的信息。
整個竹滿軒照常營業,她問遍所有的人,卻沒人告訴她,他去哪里。
于是,她在他房間,彈著那首伊人紅妝,她翹首盼,渴望他出現。
可是,她沒有等到他的出現,于是,她瘋了一般,彈琴彈琴,十指指尖帶血,她卻什么都不知道,連痛,也感覺不出。,
是誰說,十指連心,那受傷的十指卻沒有幫到她減輕她心中的痛。
最后,是丹砂媽媽看不過去,才告訴她,他在王府。
于是,她來了。
他走在前頭,她能看出他的腳步有些遲疑。
她按捺住,心中的急躁,在他后頭走著。
她的后頭,是剛才那個黑衣的男子。
眼前出現一道門,他輕敲,泛白的十指修長,骨節潾潾。
風吹起他墨綠的衣裳,發絲微揚,斗笠前的黑紗也是試圖飄起,漾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百里?”開門的塵淵有些訝異,訝異他會出現在這里。
他知道,他,自從五年從忘回崖被人救起時,忘了往事的他,就不再到藥池來了。
有些事,他知道的并不多。
最了解他的,莫過于他身邊的黑衣,詠。
他也問過,問當年發生過什么事,是誰把,天下第三的他,傷得如此的重。
但奈何,他身邊的人,別的功夫不說,這保密的功夫倒是一流。
所以,他也只知道,那是一個女人。
一個!百里用命去愛的女人。
門開了,那個背影,那個背影。
百里的身影晃了一下,這樣的一個背影啊,她就那樣,安靜的坐在池里,黑發編成長辮。
這個本該是萬分陌生的背影,卻為何,他的眼眶有些濕潤?
“是誰呀?”錢濃濃走到門前。
詠卻是一下,便楞得說不出話,指著錢濃濃的手,抖得不像樣。
他說,“花娘?”
她是,主母的朋友。
她不是死了嗎?
在往回崖。
“小三?”錢濃濃訝異自己,她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啊?但這句小三,她是怎么如此順口,就是說了千千萬遍。
那句花娘,更為熟悉。
“那,里面,是主母?”詠的手早以顫抖得無法控制,那池子里面,是主母?
他的聲音顫抖。
主母,是你說的。
終有一天,會回來的。
現在,是你回來了嗎?
你是看見主子的痛苦了吧。
錢濃濃終于反應了過來,他認錯人。
“你認錯了,我并不是,并不是你所說的花......娘。”
“花娘,我怎會認錯,你就是花娘,花滿樓的花娘。”
詠的聲音早失了溫和,他大聲吼叫。
“詠,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扶著墻壁,問。
他的頭,痛得想要炸開,像是那些塵封的記憶,快要破土而出,帶著毀滅一切的力量。
“百里,你沒事吧?”塵淵扶住百里快要軟下的身子。
他不明白。那個據傳,從不會驚慌的詠,百里王爺身邊的右手,在他面前一副崩潰的模樣。
他更不明白。他的好友,百里,只因一句話,便像是被抽干所有的力量,在他面前,近乎倒下。
其實,不明白的,還有錢濃濃。
她的心,也是漲滿不安。
好像,她們都遺忘了什么。
而那,才是她們,最為重要的事!
究竟,她們,把什么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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