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念卿一直在想著傅夜清最后說的那句話,你怎么對我都可以,放了白純。
她不知不覺在駕駛座上熱淚盈眶,后來干脆伏在方向盤上大哭了一場。
白純她,何等的幸福。傅夜清,那是個什么角色,向來是見死不救,心狠手辣。為了白純,他卻可以在她面前低下那顆高貴的頭顱說這么一句:你怎么對付我都可以,放了白純。
而她,世界之大,到底還有誰對她有所憐惜,有所顧忌。
藍惜,藍惜。母親取名的時候怎么不曾預料到,藍惜,其實不是兩個很適合做名字的事。
最難將息!最難將息!
她的手,輕輕的覆在小腹上。
醫生今天告訴她,懷孕兩個月,胎兒一切正常。
只是兩個月而已,其實并不能感覺到胎動,可是她的手放在小腹上卻明顯的感覺到里面強烈的跳動了一下。
她驚了一下,手掌像是剛剛握著燒著的炭火一樣,連忙移了開來。她低頭,看著平坦的小腹,眼神說不清的悲慟,卻又有抹不掉的悲涼。她像被丟在大海里一樣,身邊都是又咸又澀的海水。那些海水灌進她的鼻子,灌進她的眼睛,讓她雙目通紅,澀無法形容。
她只是想哭,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孩子,她的孩子,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在這個世上有了能依靠的東西。
可是這個孩子,她用什么理由來留下它?
她要不要留下他?
念卿的心,在這一刻有了一絲動搖。
她在這個世上,并不是了無牽掛,她在這個世上,也不是沒有人憐惜和牽掛。
不管這個孩子的父親是什么樣的,這個,到底是她的孩子!
回到酒店,碰見潘妮欲言又止的眼神,她又累又倦,一句解釋的話都不想說出口。
揮手打發她會自己的房間,她則連鞋都沒脫就倒在床上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因為并沒有脫外衣,所以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痛。連太陽穴上也是隱隱作痛已經全黑了,窗外是紐約黑夜顯得無限繁華的燈火。
她望著窗外發呆,臉深深的陷在被子里,露出一點削尖的下巴和顯得微微凹進去的兩雙大眼睛。她只覺得自己最近實在是軟弱而愛哭,連看燈光也能看的滿腹惆悵。
可是漸漸的,卻覺得不對。
裸露在空氣里的那一小寸皮膚,為什么感覺到有灼熱的氣息噴撒在上面?
她懼的不敢轉過頭。
因為心情的緣故,所有她如此后知后覺,到此刻,在覺得身后的床榻陷了進去。
床上有人!
她不敢說話不敢動,能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進了酒店,又轉到她床上來的人,除了顧歡,還能是誰?
可是他為什么要到這里來?
她因該對他說什么?
枕邊的人卻知道她已經醒來了。雙手從后面環住她的腰,把她摟在懷里。一聲一聲的喚道:“卿卿,卿卿。”
為什么她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歡喜,他在為什么歡喜,他憑什么歡喜。
她轉過身去,噈得一身從被子里坐起來,坐直了身子。
雙眼空洞而無神,直盯盯的望著窗前那一睹雪白的墻壁。
她有些賭氣,卻又似乎不帶一點點感情:“四少怎么有空過來?”怎么有空放下那一群鶯鶯燕燕跑到美國來。
他一把把她拉回被子里來,她從來不知道他的力氣這么大,又狠又急,幾乎不給她抗拒的機會。他把她拽回懷里,像摟著一個嬰兒一樣摟著她,小心翼翼卻又絕不放手。
“卿卿,我錯了。你原諒我?!彼皖^吻著她,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濃烈的酒香,夾著煙草的甘冽,唇齒間的纏綿令她有一剎那的恍惚,緊接著就是令人窒息的強取豪奪。她的身子在發著抖,極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只用力甩脫他的手,她咬著,踢著,打著,所有的方式并不能令他放開她,唇齒間他的氣息,熟悉又陌生到了頂點。
她曾經以為自己擁有,而后清醒的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的東西,那樣濃烈而炙熱。
她終于哭了出來,眼淚順著眼角滑下去,粘在他的臉上,他的臉這么熱,而她的淚這樣冷。她抖得厲害,而他終于放開了她,她這才看到他的眼睛,那雙滿是深情的眼睛,眼底抹著深深的青色,也不知道他已經幾日不眠不休。她心痛一恫,極力的想重他懷里掙脫出來,他就是不放手。念卿從小學功夫,身手了得,可是她現在什么都忘了,只是用最原始的方法捶著他,踢著她。
“顧歡,你這個混蛋!”
她終于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只是哭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張臉憋得通紅還只是重復的不停的罵著他:“顧歡,你這個混蛋!”
他摟她更加的緊了,是,他是個混蛋。他怎么能這么對她,怎么能這樣給她難堪,怎么能對她不聞不問?
“是,卿卿,我是個混蛋!你打我,怨我都可以,卿卿,你不能動我們的孩子,你不能傷害我們的孩子?!?/p>
孩子兩個字,讓她停下了所有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她的頭本就埋在他的胸口,她聽著他的心跳,咚咚咚的跳的極快,連帶著她的心跳都加速,她恍若聽錯了一般。
他在說什么,他要這個孩子?
他把她的臉捧起來,他的吻輕柔而遲疑,落在她的嘴角。她的耳邊是那日他刺殺李安然之后發生的事,他也是這樣把她摟在懷里,他對她說,他什么兇險沒見過?即使丟了顧氏他都不能丟了她。
“四少……四少,你騙騙我……”她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可是她說了。她從來沒有這樣低三下四,可是她也做了。
她仰頭看著顧歡,閃著眼睛里閃著淚光嘴里重復著一句話:“四少,你騙騙我。你騙騙我,我什么都肯信?!?/p>
騙騙她啊,只要他肯騙騙她,她就愿意做那只撲火的飛蛾,哪怕以后粉身碎骨她都不怕了。她愛他,她不騙自己了,她是真的愛他了。
“卿卿,你這個傻瓜?!彼碜觿×业念潉恿艘幌吕^而把她摟得更加的緊了。
他強自歡笑,哄著她:“我家卿卿真是個傻瓜?!?/p>
傻瓜,是傻呢!她其實寧愿自己是一個傻瓜,不是那個清醒的林念卿,她可不可以像一個平凡的女子一樣,的到平凡的愛情呢?
可是誰來告訴她,什么才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