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馬歇爾看到我的黑眼圈時,被嚇了一跳,以為我是身體不舒服,卻從來沒有想到我會失眠。
“莉達小姐?您身體不舒服嗎?是不是我侍奉不周?”
“呵呵,才不是,是因為我昨夜熬夜看書,和你沒有關系?!蔽椅⑿χ?。
“莉達小姐,請你再好好休息一下,我先告退了。”他恭敬的躬身離開,屋中又只留下我獨身一人,我再次陷入沉思。
吸血鬼的愛情嗎?人類和吸血鬼之間真的可以彼此相愛,不計較身份、年齡甚至是兩個世界,那樣也無所謂?我閉上眼睛,滿腦子浮現的都是德古拉伯爵和他深愛的女人,那本書實在是讓我震撼,我沒有想到原來愛情還可以是這樣的,哪怕是死也會在一起,如果是我,我會那么做嗎?
我翻身,卻依舊了無睡意,看看窗外,太陽已經高掛在空中,我起身,決定去艾麗斯那里,一個人的屋子實在是太安靜了,讓我覺得害怕,從什么時候開始我討厭一個人在屋里呆著了呢?似乎從馬歇爾成為我的專屬仆人之后吧。我搖搖頭,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它甚至可以改變一個人。
我拿著書,晃悠著向二樓走去,剛到樓梯口,修從樓梯上走下,我腳步停頓,呆在當地,他卻與我擦肩而過,甚至連眼角余光都不曾看我,我回身看著他消失在大廳門外,他的腳步甚至都未曾停頓過,呵呵,完全被無視掉了。我扯出一抹笑容,緩步向樓上走去,經過伯爵的房間時,我停頓下來,要進去嗎?手緊握著,卻不敢去推那扇門。
“莉達?你怎么來了?”身旁艾麗斯的聲音傳了過來,我抬頭,看見她正站在門口微笑著看著我。
“嗯,來還書?!蔽乙辔⑿ζ饋怼?/p>
“哦,進來吧,別站在門外。”她推開屋門把我讓進屋里。
“正準備要出去?”我淡淡的問,客氣之語。
“嗯,想到院子里走走,剛出門正看見你?!?/p>
“哦,真巧。給,還你書。”
“這么快就看完了?”她有些驚訝。
“嗯,呵呵,太好看了,沒太注意時間,結果一夜未眠,看完了。”
“是嗎。要注意身體啊。”她唇邊漾起淡淡的笑意,只是笑意。“還要再看嗎?”
“嗯,想,一個人太悶,看看書也能打發些時間?!?/p>
“嗯,可不是,我也這么想。想看什么的話,去書架找找看,我也不知道你喜歡看什么。”
“嗯,好?!蔽彝麜埽瑵M滿的書讓我看得眼花繚亂,只是都陳舊得很。
“要喝些什么嗎?”
“嗯,好,客隨主便?!?/p>
“嗯,正好我新弄來些茶,清香得很,不介意的話嘗嘗看?”
“嗯,好?!蔽已鲱^望著書架,一本本仔細搜索著有可能會喜歡的書。眼光卻被書架上的一張照片吸引住,那是張老舊的照片,里面的女人和艾麗斯長得一模一樣,只是比艾麗斯多了一份成熟的魅力。
“那是我母親的照片。”
“誒?啊,是嗎,好美麗,和艾麗斯一模一樣呢?!?/p>
“呵呵,謝謝夸獎,只是她已經過世了,20年前。”
“呃,抱歉,提了你的傷心事?!?/p>
“嗯?”她搖搖頭,“沒事,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p>
“不介意我看看嗎?”
“嗯,可以啊。”她微笑著,卻有一絲淡淡的哀傷。
我端起鏡框仔細看著,上面寫著1859年于費爾得修道院。
“當年,我母親落難,被費爾得修道院所救,那時,母親已經有了我,我就是那年在修道院出生,然而母親終究沒戰勝病魔,沒多久便去世了,我的記憶里從來都沒有我母親,有的只是那張照片和無盡的孤單。”她語氣淡淡的,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般,卻聽得我心痛。
“那你的父親呢?你沒有去找尋他嗎?”
“沒,母親至死都沒有告訴撫養我長大的修女我的父親是誰,只是留下一張照片,人海茫茫,如何去找?!?/p>
“照片?我能看看嗎?也許我。”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太在乎別人的事情了,我趕忙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問的?!?/p>
“呵呵,沒事,那張照片,我扔了。”淡淡的,空氣里有一絲憎恨在蔓延。
淡淡的清香味撲面而來,嗯?有絲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里聞過,我回頭,疑惑的看著她。
“呵呵,怎么了?是不是感覺很熟悉?”
“呃,嗯,有那那么一點點?!?/p>
“這是我用院子里的花瓣曬干后自己做的茶,當然會有熟悉的感覺了?!?/p>
“哦?!蔽一腥?,原來如此,怪不得呢。
“來,嘗嘗看?!彼龑⒁槐爸鵁釟獾那嗷ú璞肆诉^來,香味撲面而來。
“嗯,好香。”我端起杯子仔細瞧了瞧,“杯子也好漂亮?!?/p>
“呵呵,從廚房里淘來的?!?/p>
“廚房?還有這么好的東西?”
“是啊,只是它在那里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它罷了,正所謂在身邊的不知珍惜?!?/p>
“嗯,確實有那樣的感覺?!蔽椅⑿ζ饋恚p輕啜了一口,淡淡的甘甜的味道在口中四溢開來,“好喝,味道真好?!?/p>
“承蒙夸獎,喜歡的話,一會我給你帶了些回去?!?/p>
“嗯?可以嗎?不會很麻煩吧?”
“不會啊,這茶的原料院子里都有,沒有的話隨時都可以再弄的。”
“嗯,那先謝謝你了。”
“謝什么?!彼龘P起淡淡的笑,僅僅是笑。她用瓶子給我裝了一些,淡綠色的花瓣看得人覺得安寧?!罢业较矚g的書了嗎?”
“誒?呵呵,沒有,書太多,反而不知道哪一本好了。”
“呵呵,那就隨便拿一本去看吧,不合適再來換啊?!?/p>
“誒?嗯,好?!蔽矣行┯牣悾鞠胨@次也會推薦我一本書的,結果只能自己來選了嗎,心里有一絲絲的落寞。
晚餐時分,我起身告辭,最終我沒有找到一本合適我的書,手里拿著那瓶清香的茶,卻沒有一絲的興奮,是因為她今天態度的轉變嗎?今天的她總感覺好冷漠,也許是我多心了吧?;氐轿葜?,找出一只高腳杯,將茶倒了進去,還未沖水,茶香已飄散開來。
我坐在陽臺上,看著高腳杯中淡綠色的花瓣起起落落,卻沒有任何心情做任何事,只是呆呆的。躺在躺椅上,仰望星空,星河璀璨,星光閃爍,一個美好的夜晚。伯爵,他的身子好些了嗎?
“莉達小姐?!瘪R歇爾的聲音從高處傳來,我向后仰頭,看見他正端著托盤,里面放著我的晚餐。我微笑起來,沖他揮揮手,他緩步走近。
“這是您的晚餐?!彼麑⒈P中的食物擺放在桌上,不一會兒,整張桌子便被占滿。
“馬歇爾,這么多?你準備要讓我變成多胖?”我調侃著。
他臉微微一紅,“都是清淡蔬菜,對身體有益?!?/p>
“呵呵?!笨粗哪诱媸翘蓯哿?,愛臉紅的馬歇爾,一個大男孩。我隨手端起高腳杯,輕啜了一口。
“莉達小姐,那是?”
“這個?”我指指杯子,他點點頭,“是茶,艾麗斯小姐送給我的茶,要試試看嗎?”我端起杯子,遞給他。他退后一步,并沒有接過我的杯子。
“怎么了?”我奇怪的問。
“沒什么,您慢用,我先出去了?!彼D身離開。
我嚼著滿桌子的食物,卻如同嚼蠟,沒有任何味道,奇怪?難道是茶味太重了嗎?正疑慮著,桌前的亮光被一個陰影擋住,我抬著,卻看見伯爵正站在我的面前。
“嗯?”他端起杯子,仔細的看著,許久,他笑了,卻笑得悲傷,“你知道這是什么茶嗎?”
“誒?我不知道,是艾麗斯小姐送給我的,當時只覺得好聞,便拿了些回來?!?/p>
“是嗎?!彼恼Z氣有絲淡淡的無奈,“好喝嗎?”
“嗯,很香?!蔽艺\實的點點頭。
“這樣啊?!彼似鸨?,像是從來沒有見過般那么仔細的看著它,許久,他輕啜了一口便將杯子放回原處。
“在吃什么?”他坐在我的對面,那么仔細的看著我。
“自己看嘍,這還要問?!蔽矣行┎恍迹瑪[在眼前的東西還要再問,真是麻煩的家伙。
接下來的時間,都是在沉默中度過,我繼續嚼著如蠟般的食物,他也繼續那樣仔細的看著我,卻再也沒有說話,直到我吃完,他才微笑起來。
“莉達,如果我不在了,你會想我嗎?”
“誒?”我看著他,卻發現他難得的沒有逗我,一副極為認真的表情,我的心有些微顫,“切,誰會想你啊,干嘛問這么無聊的問題。”我極力掩飾自己的心。
“是嗎。這樣也好,忘記總好過記得。”他說得極淡,像輕風撫過般,卻透著淡淡的離別之情。
“伯爵?”我有些擔心的看著他,今天的他比任何時候都要反常,他怎么了?什么記得,什么忘記,他的話是什么意思?“你今天。”
他微笑起來,用他修長的手指貼住我的唇,阻止我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別問,就當我是自言自語好了,無論如何,你都要活下去,生命是你自己的,千萬不要為了別人而浪費自己的生命?!彼Φ媚敲吹敲纯酀?,讓我心疼。
“你放心,我才不會為了別人放棄自己的生命呢,我可沒有那么傻。”
“呵呵?!彼⑿χ盟揲L卻冰涼的手指劃著我臉龐的輪廓,“真想永遠就這么看著你。咳,咳……”他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伯爵,你怎么了?”我緊張的看著他,剛想用手扶他,他卻消失在我的面前,陽臺瞬間留下我孤單一人。
果然,他的身體越來越差了,究竟是怎么了?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他為什么不告訴我,還有今天的話,為什么讓我覺得離別的日期越來越近了,我害怕起來,難道就要這樣與他分離了嗎?不會的,不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的,一定是他身體不好,腦袋不清楚在亂言亂語,沒錯。我努力的安慰自己,不去想他所說的話的意思,不去想那似乎瞬間就會到來的離別時刻。
清晨,我悠閑的在院子里散步,卻在花間看到了艾麗斯的身影,她優雅的舉止讓花兒都覺得黯然,她熟練的采摘著花瓣,卻不損傷花兒一絲一毫。
“艾麗斯?!蔽揖彶阶呓?,輕聲喚著。
“莉達?!彼p笑著,卻讓我覺得疏遠。
“這么巧?!蔽覒吨?/p>
“是啊,真巧?!彼齽e過身,依舊摘著身邊的花瓣,卻再沒有和我說話的意思。
“你忙,我先走了。”我落寞的轉身,離開,身后的她卻無半句回言。
我慢慢的往屋中踱去,在這一刻,滿院子的花似乎都變得暗淡起來。我苦悶著,以為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朋友,可以傾訴,可以找到安慰,原來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遙遠,遙遠的變成了一個夢,我傻笑起來,自己真是笨得可以,為何總要那么輕易的相信,到最后卻又被傷得徹底。
我胡亂走著,卻走錯了回家的路,原來應該順著右側回去,卻走成了從左側回去的路,我紛亂的向前走著,路過廚房門口時,聽到里面有人的低語聲,我停頓腳步,廚房的門敞開著,從廚房門看過去,里面沒有半個人影,卻為何會有人的低語聲?也許是自己聽錯了吧,我剛想跨步離開,低語聲再次傳來,還有低低的哭泣聲。
咦?什么人?為什么會哭泣?是有什么傷心事嗎?我悄悄走進去,進了門才發現里面異常的大,左右兩邊都有門,應該是儲藏室或者是休息室吧,我順著左側的門走去,輕推開門,卻發現里面放著許多架子,架上滿滿的都是食物,原來這邊是儲藏室,我輕輕將門關閉,向著右面的門走去。
右邊的門半掩著,從里面不時傳來低低的哭泣聲和低語聲,從說話聲音上分辨不出究竟有幾個人,但我肯定人數不少,似乎在商討著什么,我輕輕悄悄門,里面的聲音嘎然而止,安靜得像是里面沒有一個人。
“誰?”低而急促的聲音從門縫傳了出來。
“呃,呵呵,是我,莉達。”
“莉達小姐?”門內的人似乎緊張起來,有人影開始晃動,衣服與地面的摩擦聲紛亂起來,里面不時參雜著低低的求助聲。
“怎么辦?怎么辦?是莉達小姐,要是被她知道的話,那就完了?!?/p>
“緊張什么,也許她什么都沒有聽到?!?/p>
“可是,如果,萬一她?!?/p>
“不要怕,我們求她,我相信她不是個壞人。”
“那?!?/p>
“放心?!?/p>
許久,門被輕輕打開,屋子里有些微的暗淡,我適應了半天,才看見屋子里有幾個女仆,其中一個女仆的眼睛紅通通的,想來剛才就是她在哭泣吧。
“莉達小姐,您有什么事要吩咐?”
“呃,呵呵,我只是路過,偶然聽到你們在談話,忍不住就進來了,給你們添麻煩了嗎?”我盡量放松自己的語氣,怕給她們造成什么負擔。
“果然?!苯o我開門的那個女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她身后那名眼睛通紅的女人緊緊攥著她的裙子。她拍拍她的手,給她一個放心的表情。
“莉達小姐,能請您幫我們一個忙嗎?”
“誒?要我幫忙?有什么是我能幫上忙的嗎?”
“嗯,請您原諒奴的唐突,阿蜜莉雅的父母病了,需要出城堡回一趟家?!?/p>
“誒?”我驚呆了,城堡的家訓規定: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除非奴獲得主的批準,否則不得擅自離開城堡??墒侨缃?,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