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來,站在鏡前,看著鏡中自己模糊的輪廓,突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腦袋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沒有,什么也不記得,只有空洞的雙眼看著鏡子,自己究竟是誰?來自何處?要去哪里?此刻身在何處?昨夜究竟發生了什么?這所有的一切都不記得,應該只是一片空白的,但卻記得那個吻,為什么要記得?也許只是主人要我記得才會記得吧,卻未察覺臉頰的一抹紅暈。
“莉達小姐,菲碧殿下請你到議事廳。”門外,英格蘭姆的聲音傳來,不知怎的,兩抹熟悉的身影就這么跳進我的腦海里。
“知道了。”我淡淡的應聲,長出一口氣,換了衣衫,往議室廳走去。
一張熟悉的地圖清楚的出現在我的腦海里,尋著地圖走進了那間議室廳,此時議室廳里只有菲碧、英格蘭姆,見我進來,菲碧的臉色愈加的難看,她沖英格蘭姆揮了揮手,英格蘭姆微微一躬身,禮貌的走出議室廳,反手將議室廳的門輕輕關上,議室廳里只剩我和菲碧兩人互看著,誰也不說話,氣壓頓時降至零度以下。
我平靜的等待著,淡然的眼神看著她,不知她今天大早晨就把我叫到這里有什么用意,但她什么都不說,雙手支頜,冷冷的看著我,時間就這么一分一秒的在這奇異的氣氛中過去。許久,她眼神突然一冽,猛的站起身來,她來到我身邊的速度幾乎可以用秒來計算,只是一瞬間,她便站在我的面前,右手狠狠的煽上我的左臉,火辣辣的疼痛直直傳來,耳朵里剛才的耳光聲還在回蕩著,嘴中有淡淡的腥味,我伸手,拭擦嘴角,一抹鮮紅映入眼簾。
我抬眼依舊平靜的看著她,此時的她已經氣憤難抑,呼吸都十分的混亂,看來是我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重罪才讓她如此怨恨我吧,只是這十惡不赦的重罪究竟是什么我卻不記得了。我安靜的站在她的面前,看著她發泄著自己的憤怒。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她氣呼呼的吼著,我只是平靜的看著她,只是平靜的看著,“怎么!不服氣!只不過一個傀儡而矣!你有什么不服氣的理由!如果不是我收留你,就沒有今天的你,而你做了什么,對收留你的人做了什么!啊!你竟然要刺殺你的主人!今天你最好給我一個能讓我心服口服的理由!否則,我不介意將你抹殺掉!反正我這是處理垃圾的地方,不在乎多處理一個!”
說罷,她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從抽屜里拿出一把槍,從另一個抽屜里拿出一顆閃著銀色光澤的子彈,在我的面前搖晃了一下。
“不需要我告訴你這是什么子彈吧。”她將子彈裝到槍膛里,重重的扔在桌上,“那么,理由是。”她繼續雙手支頜看著我,猶如看著一個礙眼的垃圾般,那么的鄙夷,雖然距離遙遠,但我依舊能看得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顫抖著,呼吸也還有些微亂。
刺殺主人?我嗎?什么時候?我完全不記得了,要說理由,理由是什么我真的是不知道,如何能告訴她。我疑惑,但依舊平靜的看著她,我實在是無話可說,如果她非要將我抹殺的話,那么我也沒有任何怨由,我站在原地,淡漠的看著她,無法說出半個字。
“怎么了!有膽量做卻沒有膽量說嗎!啊!”此時的她有些歇斯底里,雙手也握成拳頭重重捶在了桌子上,發出沉重的撞擊聲,我看著她依舊平靜,“為什么不說話!難道刺殺主人連理由也沒有嗎!那么,”她拿起手槍,將子彈上膛,“我抹殺掉你也沒有任何怨言吧。”她狠狠的看著我,“死吧!”
槍聲響起,子彈呼嘯著奔著我的心臟而來,我看著那顆銀色子彈閃著銀色的光澤劃過一條銀線直奔我射來,我沒有躲避,等待著對我死亡的宣判,只是該來的宣判就在最后的那一剎那收回,子彈從我的左臂射穿,彈頭釘到了我身后的墻上,血花頓時飛濺而出,一顆顆掉落在地上被撞的粉碎。
“歐恩!她差點殺了你,而你現在卻要救她!為什么!”
“我已經把詳細的情況和你說過了,不要再讓我重復一遍。”歐恩冷冷的說著,眼神也變得冰冷。而此時,我正被歐恩護在懷中,他左手緊緊握著我左臂的傷口,鮮血順著他的手指一滴滴落下。
“歐恩,你竟然這樣對我說話?為什么你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為什么!自從這個女人出現之后你就變了,現在,你竟然這樣和我說話,以前你從來都沒有這樣對待過我,而如今,我只是想要為你著想,而你卻護著她,這一切究竟是為什么!為什么!”她有些難以控制,有一種發狂的前兆。而歐恩卻沒有回答她,只是看著她,眼神中有著淡淡的無奈。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她顫抖著問:“難道,是因為她長得像伊麗莎白?難道只是為了那個可笑的原因你就這樣對待我!別忘了,我可是你的主人,你和我的家族訂下了契約,除非我解除,否則你永遠都是我的奴仆!別再讓我提醒你一次!”她怒吼著,冰冷的眼神狠狠的盯著我。
“‘諸神在上,吾與汝立生命之契,借汝之力量盡忠誠之心,使命完成,盡享吾血,此契已立,永世遵從。’”歐恩朗誦著,眼神依舊犀利,“菲碧,你是我的主人,我也承認是你的奴仆,但我不記得我把自己全部的權利都給了你,你最好搞清楚這一點。”歐恩說罷,菲碧臉色已經變得蒼白,“還有,我不希望再從你的口中聽到‘伊麗莎白’這個名字。”說罷他摟著我從議室廳走出,議室廳里傳來重物撞擊地面的聲音。
“主人,你和你的主人吵架是因為我,對嗎?”我仰頭,看著他的側臉,他卻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往我的臥室而去。
“英格蘭姆,去拿些藥來。”剛走進我的臥室,歐恩便對英格蘭姆吩咐著。
“我知道了,歐恩大人,馬上就拿來。”英格蘭姆頓時消失在門外。
歐恩將我摁在床邊,將左臂的袖子撕碎,露出依舊滴血的傷口,鮮血已經將他的左手染紅。
“你是笨蛋嗎!也不知道躲!就這么想要死嗎!”他狠狠的說著,但手下的動作卻溫柔的可怕。
“因為菲碧殿下說我要刺殺你,她讓我告訴她一個讓她心服口服的理由,而我不知道那個理由,也不記得什么時候要刺殺你,所以。”我停頓下來,因為我看見歐恩已經鐵青的臉。
“你真是個笨蛋!不會讓她問我嗎!”
“可是主人,我真的要刺殺你嗎?什么時候?在哪里?理由是什么?”我疑惑的看著他,他無奈的嘆口氣,十分郁悶的表情。
“真不知道封印你的記憶是對還是錯。”他輕聲嘟噥著,卻讓我更加疑惑起來。
“封印?什么?”我好奇的看著他,標準的乖寶寶模樣。
“沒。”
“可是你剛才明明。”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我嗎?那我該是什么樣子的?”
“冰冷的,一個聽話的傀儡。”
“是嗎。”我低下了頭,忽又抬頭問道:“那我應該變回以前的樣子嗎?”
“呼……在我的面前怎樣都可以,但是在外人的面前你還是冰冷的好。”
“為什么?”我更加奇怪了,主人今天好怪異,他看著我微笑起來,溫柔的。
“因為,我們都已經不再是人類,在別人眼中是怪物般的存在,所以,保護好自己,不要受傷害。”他輕輕揉揉我的頭,標準的寵溺模樣。
“嗯,我知道了,如果主人這么說的話,那我就這么做。”
“嗯。”他輕按我的傷口,我皺皺眉,“疼嗎?”我搖搖頭。
“歐恩大人,藥拿來了。”英格蘭姆適時出現,打斷了歐恩的話。
“嗯。”他淡淡的應聲,將藥拿過,對英格蘭姆揮揮手,英格蘭姆識趣的離開。歐恩仔細的處理著我的傷口,輕輕的,輕輕的。
“對了,主人,‘伊麗莎白’是誰?剛聽菲碧殿下說這個名字的時候,我看見你的臉色很難看,她。”接下來的話在我看見他的臉色時知趣的閉上了嘴。
“她,是你曾經的名字。”許久,他才緩緩開口。
“我的名字?可是菲碧殿下。”
“不要再說這個了,你只要聽我的話就好,我是你的主人,不是嗎。”不等我說完,他便打斷了我的話。
“是,主人。”
“好了,休息一下,晚上有任務。”
“是,主人。”
“對了,血凝片,不要忘了喝。”
“是,主人。”我聽話的點頭,喝罷血凝片后再次沉沉睡去,寂靜。
當我再次清醒時,夜幕已臨,已到七月中旬,已經進入夏季最炎熱的時段,雖然夜幕已經降臨,但外面依舊熱得要命,對于夜族來說,夏季是個難熬的日子,黑夜不但短暫而且過于炎熱,身體很難承受,站在院子里,忍不住長嘆一聲,果然,我還是最討厭夏季。
“女人,出發。”歐恩突然現身,斗篷依舊鮮紅的耀眼,黑夜里是那么的顯眼。看著他,淡淡的笑意爬上臉龐,“嗯?怎么了?”
“沒,主人。”
“那,走吧。”他率先走了出去,身后機動部隊也已經準備完畢,今夜難得的菲碧沒有一起出行,而是派了英格蘭姆,看來她似乎還在為白天的事情而生氣啊,唉,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話……
“喂!女人!不需要你考慮的不要多想,只要做好你該做的就好。”
“是,主人。”我收回心思,正準備跟上去,英格蘭姆突然出聲叫住了我。
“莉達小姐,請留步。”
“嗯?”
“關于今天白天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在意,菲碧殿下只是出于關心而矣。”
“嗯。”我點點頭,其實他不說我也明白,顯然所有的一切都因我而起,跨步,足尖點地跟著歐恩飛躍著,向著遙遠的目的地。
夜風依舊很熱,黑暗中紅色的身影在我前方不遠處,淡淡的甜腥味兒斷斷續續的傳來,不多時,那抹紅色便站立在原地不再前進,等我到達時才發現前方有大一片廢墟,看起來,這里原本應該是一座城鎮,而如今只剩下殘垣斷壁依舊矗立在那里,不斷有惡臭從廢墟中傳來,我皺皺眉,那是僵尸的味道,這里應該是一群僵尸的聚集地。
“走吧,女人。”他率先沖了出去,在拐角處消失了身影,我從另一端沖進了城鎮,到處都是黑漆漆的,僵尸的味道越來越重。
我小心的四處打探著,警覺的聽著周圍的情況,忽然一團火光閃現,沖著我直直飛了過來,我閃身躲過,卻發現火光后緊跟著一具僵尸跟了過來,血紅色的眼睛,猖狂的笑容,讓人發毛,我將手中的匕首調頭,刀尖向后,刀刃沖外,在他與我擦身而過的剎那我將匕首劃向他的喉嚨,鮮血頓時噴涌而出,淋濕了我的衣衫。
剛抹殺掉一具僵尸,卻發現我的四周已經被僵尸團團圍住,每個人手中都拿著利器,臉上掛著嗜血的笑容,這時我才明白,這些家伙們不是傀儡,而是有著自己的思維,他們剛舍棄的那具僵尸就是為了將我的注意力引開,為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覺之際將我包圍,合而圍之,聰明的家伙。我掏出銀球,將匕首嵌了進去,看來今天是一個不眠的狂歡夜了。我微笑起來,血液開始沸騰。
突然其中一個僵尸向我飛奔而來,我一縱身一躍,在他沖到我面前時將他一腳踢了出去,與此同時,身后的一具僵尸襲來,手中握著匕首,我一揮手,將手中的匕首扔了出去,正好插入了他的心臟,尸體栽倒,我一拉銀線,匕首回到手中,我同時落地,那一刻,左手邊的僵尸拿著一根鋼棍沖了過來,我將銀球拋出,銀線在他的脖子上繞了幾圈,我輕扯,他的頭顱落地,尸體栽倒。
我就這么揮舞著匕首,利用銀線在僵尸群中翩翩起舞,滿天的血花尤如下雨般紛紛落下,我仰頭站在血雨中,閉著眼享受著,血腥的味道讓我的身體開始顫抖,它在向我叫嘯著,這些還遠遠不夠,它要的更多,更多……
嘭……槍聲響起,子彈擦著我的臉頰劃過,一道長長的傷痕留在我的左臉上,我猛的睜開眼睛,血紅色的眼睛中盛滿憤怒的火焰,還沒有哪具僵尸能夠傷害我,沒有,而如今,那個家伙在哪里!我冷冷的盯著墻角那個黑洞洞的槍口,那里有一具渾身顫抖的僵尸看著我,我一步步向他走去,他手忙腳亂的想要將子彈上膛,卻發現子彈還沒有上膛,我已經走到他的面前。
火焰借著風燃燒起來,從墻角那個蜷縮的僵尸的眼中,我看到了自己恐怖的臉,滿臉的血跡,不但有自己的,還有別人的,面無表情的臉,但血紅色的眼神卻是冰冷的,他害怕著,顫抖著,終于將子彈上進了槍膛里,然后哆嗦著指著我的心臟,就在他扣下扳機的那一剎那,我的匕首已經將槍砍成了兩半,沒有射出的子彈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啊……”他驚叫著,后退著,突然轉身跑了起來,向著幽黑的巷子深處。
我不會給他任何逃跑的機會,將匕首甩出,匕首準確的刺入他的后心,他卻依舊掙扎著向前蹣跚了幾步才倒地,我輕扯銀線,將匕首收回,輕擦左臉,那道傷痕正在緩慢的愈合著,我冰冷的眼神看著他的尸體,敢傷害我的人,該死!身后有聲響傳來,未回身便將匕首拋了出去。
“哦!”歐恩的聲音傳來,我回身,卻看見他已經將匕首準確的接在手中,“這可不行啊。”我回神,壓制住體內嗜血的因子,剛想要向他走去,卻發現自己的身子不聽指揮,無法移動半分,我皺皺眉,疑惑看著他。
“呵呵,是絕對命令,只有我才能對你使用。”他慢慢踱步至我的近前,右手輕拭著我左臉處的傷痕,“今天做的不錯哦,是不是該獎勵你一下呢。”他微笑著,我微微一楞,獎勵,嗎?什么時候有的?我傻傻的看著他,不知道他所謂的獎勵會是什么。
他勾起我的下頜,我不得不仰起頭,他微微低頭,冰涼的唇覆上我的,淺淺的一吻,淡淡的甜腥味襲來,我微微閉上了眼睛。只一刻,他便離開,轉身向著鎮外走去,遠遠的,輕輕淡淡的一句話飄來:“以后,每次完成任務后都這樣獎勵你一下好了。嘿嘿……”
黑暗中,我的臉頰微微泛紅,不多時,我起身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