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剛回到了蘇府,引泉就告訴我們,有一封從京城來的信,很急的。我看到封皮上寫的,是給水溶和天一的,就沒有看,只是低著頭和阿菊一起整理今天買好的禮物。
“環兒,我們要馬上趕回去。”天一看完了信,對我說道。
“怎么?是哪里的信?是王府有什么事還是我們賈家?”我猛然間很擔心。
“你放心,不是王府和賈家的信,這是皇上和我們私下里的秘密通信。陛下叫我們放下眼前的差事,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想必是有什么難以決斷的事了。”水溶說道。
“嗨,那有什么。圣命難違,我們回去就是了。只是能不能再給我一天的時間,讓我取來一件東西就行。”
“可以,那我就吩咐下去,后天啟程了,你要趕緊收拾行李了。”天一和水溶說完就出去通知了引泉和別的侍從,我也趕快收拾我的東西。阿菊幫著我把給個人的禮物都包好,交給引泉讓他好好保管。我看著一大箱子的東西,真是犯愁了。這可怎么帶回去呀,況且還是千里迢迢的往京城趕。
引泉看出了我的心思,就說到:“少爺不用擔心,往年我們跟著王爺出來,也曾買過很多東西。找個鏢局給運回去就是了,這不是什么大事,小的自會辦好,少爺放心。”我聽了引泉的話,覺得有理,就點了點頭,回了我的屋子。
坐在聽雨小筑中的竹榻上,我突然覺得頭有些暈,身子發軟。我想可能是有些累了,就躺在榻上想著歇歇就好了,可誰知躺下后更覺得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壓得我喘不上氣,心突突的跳得厲害,更總是有想吐的感覺。
這時阿菊進來請我去吃飯,我實在沒有胃口,就說我今天太累了,不想吃,只想睡覺了。阿菊見狀,就給我蓋好被子,關上門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了,雖然總是覺得不得勁,卻也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了,想到明天我們就要踏上回程了,我連忙爬起來,更衣洗漱完畢就急忙騎著馬出了府,忙得我忘了跟任何人打招呼,當然也忘了吃早飯。
我急急忙忙的跑到城外的智通寺,這里的主持長老曾經是我林姑父—林如海的至交好友,而且當年我林姑媽如果有什么禮佛許愿,都會來這里。況且當年這智通寺曾遭火焚,若不是我林姑媽一家出資重修,這世間早就沒有這么一所小寺廟了。
早在我還是個不懂事小孩子時,黛玉就跟我說過好幾次這個智通寺,她還說過她小的時候經常由林姑媽帶著來這里玩耍呢。
我進了寺廟,找到一個小沙彌,向他詢問主持長老在哪里,那個小沙彌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我的身后就傳來一個聲音“阿彌陀佛,施主找老衲何事?”
我回過身,看到一個年過六十,白須飄飄的老和尚,這想必就是方丈了。我連忙雙手合十,深深行了一禮,口里說道:“主持大師有禮,打擾大師清修,真是小子的罪孽。”
“施主不必自責,請隨我到室內詳談。”說完,主持大師就領著我到了他的禪房。我坐在一個蒲團上,自報家門道:“大師,小子名叫賈環,此次是慕名而來,想為家祖母請個護身符,還望大師不吝佛法相賜。”
“施主這么說,真是抬舉貧僧了。施主尊姓賈,可是和京城榮寧二公一族?”
“不瞞大師,小子是榮國公的孫子,家父諱政,現任戶部員外郎。前任巡鹽御史林老爺的夫人,正是家姑母。”
“原來如此,施主所說的慕名而來,想必就是尊姑母所傳的名吧。聽說當年尊府接了林小姐上京,如今一晃七八年過去了,不知林小姐可好?”
“有勞大師掛念,我表姐一切都好。每日和我家中的姊妹們做伴,日子過得到也快活。”
“那就好。施主請隨貧僧到大殿。”
我點了點頭,就隨著主持到了大殿。我抬著頭,看著佛祖寶相莊嚴,眼神中流露出悲憫,不禁想到山子野對我說的什么大劫,心中不安的很。
我跪在佛前,心中暗暗地請求佛祖保佑我一家人平平安安。少時,長老托著一個托盤過來,對我說道:“施主,這是兩串念珠,各有十八顆菩提果串成。這菩提果乃是這寺中所種的菩提樹上結的果,而且,這菩提樹是令姑母嫁到我們蘇州城那年親手所種。當年林夫人病重時,親手炮制了三十六顆菩提果,串成了這兩串念珠便盍然長逝了,這念珠也就一直在佛前鎮著,如今就送給施主吧。”
“多謝長老,家祖母得到這念珠,必定分外珍惜。”我小心的收起念珠,又向佛祖和長老各行了一禮,就起身告辭了。
主持送我到了山門外,指著門口的一副對聯,對我說:“施主,這一聯是令姑父林大人的親筆,請你記住。”
我仔細看,之間聯上寫的是“身后有余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
“當年有一位賈雨村居士,曾贊嘆過這對聯,只可惜他資質有限,只看出好卻不能悟。”主持對我說道。
“賈雨村?我知道他,聽說他的官做的挺大,可是跌的也挺重。長老放心,我會牢記的,也會努力參透的。”
從智通寺出來,已經是正午時分了。我牽著我的“棉花”,步履沉重的走在回蘇府的路上,頭上驕陽似火,烤的我暈頭轉向,再加上早上沒吃飯,昨天晚上的難受勁兒又來了。最后我實在是支持不住,就癱倒在一個很奇特的門口。
等到我再一次醒來,發現我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我四周看了一下,連屋子都是陌生的。我正詫異著,只見門開了,進來一個黃頭發,藍眼睛,白皮膚,高鼻梁的人,見到我坐起來了,說道:“上帝保佑,你清醒過來了。”
我滿肚子的疑問,就問道:“你是誰?這是哪?我到底怎么了?怎么會在這里?現在是什么時候?”
他無奈的聳了聳肩,風趣的說道:“你怎么這么多的問題,那我只好一個一個的回答了。我的名字叫做查理布朗,你可以叫我查理,這里是我的教堂,你暈倒在我教堂門口,是主的旨意,我發現了你就把你抬了進來,你要相信我,我并沒有惡意。”
“這么說是你救了我,我得謝謝你。你是不是就是那些外國的傳教士?”說著,我就要下地,查理連忙阻止我道:“你需要臥床休息。我的祖國是比利時,我就是一個傳教士。”
“那真是失禮了,可是我到底是怎么了?這已經是我第二次暈倒了。”
“你是不是會感覺到有的時候心臟跳得很快,喘不上氣?”
“是啊,還會惡心想吐,全身發軟,頭暈”
“我對于醫學知識略有涉獵,并不太了解。但似乎你是心臟出了什么毛病。”
“什么?你是說我的心壞了?我堂堂正正做人,本本分分做事,從不傷天害理,怎么能說我心壞了?”
“不,不,你誤會了。我說的是心臟,那是人體一個很重要的器官。剛才你的心率很快,我猜你可能是患上了心臟的某種疾病,具體怎么樣我就不清楚了。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可以先在我這里住一段時間,我寫信請教一下我的朋友。”
“不好意思,我明天就得離開這個城市,查理,我衷心的謝謝你。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現在是下午了,你要吃點東西嗎?這對你有好處。”
“多謝,我還真是餓了。你這么好心,將來一定會有好報的。”
“這都是主的旨意。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如果你方便的話,就留給我一個地址,等我問了我的朋友,就把結果告訴你。”
“好吧,我的名字叫賈環,如果你要寫信,就送到京城北靜王府就好了。”
我和查理邊吃邊聊,直到太陽就快下山了,我才想起來早上出門時沒有人知道我去了哪里。那么他們一定會擔心我,我就連忙起身告辭,查理對我說:“賈環,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病,可是你要注意,不要累著,多休息,這對你絕對有好處。”
“謝謝,查理,如果不是我明天必須離開,我真想和你好好聊聊。有緣我們再見吧。”
從教堂出來,我騎上我的“棉花”,飛奔回蘇府。果然水溶和天一找不到我,急的團團轉。連蘇大人也派出了很多仆人出去找我。
見我平安回來,水溶和天一終于放下心。天一對我說:“累了吧,快點吃點飯就歇著吧,明天還得趕路呢。”
“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我說道。
“別說這么見外的話,沒事就好,快歇著吧。”水溶拍拍我的肩膀就和天一一起走了。屋中又只剩下我一個人。連阿菊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下午在查理那里吃了不少東西,一定都不餓,就直接躺下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