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床上躺了一天,身體總算差不多恢復了,渾身覺得懶散,想出去走走。昨天好像下過小雨,路面還有點濕漉漉的,空氣那么的清新,讓人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要不是看到那么多形形色色的外國人,我真以為是在國內(nèi)的街心公園呢,一想到國家我就忍不住黯然,我都來這么長時間了,居然都把學業(yè)給忘了,現(xiàn)在應該是快期末考試了吧,唉……
就在我發(fā)出陣陣嘆息的時候,鐘白在我身邊坐了下來,長長的藤椅上坐了倆憂郁的人,與周圍的景色格格不入。
好安靜啊,這家伙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沉默了,我一點也不適應這樣沉悶的氣氛。
“你怎么回來啦?”我率先打破沉默,我們總不能就這樣坐著一句話也不說吧。
還是沉默。
“呃,那個,我說,你……!”天啊,我在說什么啊,為什么他的沉默讓我如此的緊張。
“你到底想干嘛啊?”我實在是窘得不行,看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我那風風火火的性子就上來了。
他還是不說話,嚎,真是瘋了。
我站起來就想走,他一把抓住我,聲音那么低沉:“真的那么喜歡他嗎?喜歡到可以這樣為他犧牲?”我一怔,只覺得胸口一緊,為什么看到他這個樣子我會覺得不舒服。
“這已經(jīng)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了!”我避開他的目光,看向遠方。
“那是為什么?”他仍舊抓著我不放。
不知為什么,對著他我突然有了傾訴的愿望。
“一開始我真的是很擔心林笑天,當我心急的不遠萬里來到佛羅里達再次見到林笑天的時候,我突然就釋然了,不再懼怕生死,只要能跟他開開心心的,讓他平靜的走完他的人生旅程,我也就不再遺憾。我們已經(jīng)失去很多在一起的寶貴時光了,所以,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會格外的珍惜。”
鐘白靜靜的聽著,保持原有的沉默,這讓我有了講下去的勇氣。
“可是,當林笑天的身體一天天垮下去的時候,我覺得生活越來越?jīng)]有色彩了,我沒有了面對的決心和勇氣,我不想讓他就這么離開。你知道嗎?林秋姨要是失去林笑天的話,就不會活下去了,中年喪夫,老年喪子,這樣的打擊對她來說太殘忍了。”說著說著,我忍不住淚眼婆娑。
“就是那個時候有了這種想法的嗎?”鐘白輕輕的問。
“大概是吧,我們從海邊回來經(jīng)過教堂的時候,才下定決心的,當他在教堂昏倒在我懷里的時候,我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我覺得我和他之間不僅僅是愛情了,親情越來越多,我沒有辦法想象沒有林笑天的那個破碎的家庭,我……”我激動的再也說不下去了。
鐘白輕輕的攬著我,將我的頭靠在他的肩上,有人依靠的感覺真好。
我窩在他的胸前抽泣,“可是,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的?”我終于想起了心里的疑問。當林秋姨理直氣壯的質(zhì)問我時,我才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真是反應遲鈍啊。
還沒等鐘白回答,林笑天就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單薄的身影在清晨的霧氣里越發(fā)蒼涼,臉上的失落盡收眼底。
下一秒,他轉(zhuǎn)身離開,“林笑天--!”我丟下鐘白緊跟上去。他肯定誤會了。一心想著林笑天,卻忽略了身邊的鐘白,我沒有看到他痛苦的眼神,沒有理會他想拽住我的沖動。
“林笑天--!”我氣喘吁吁的追上他,“你等等我,聽我解釋好嗎?”
他不理我,徑自回到病房,躺在床上,把自己埋進被子里。
“林笑天,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的!”我坐在床邊不停的解釋,“我們只是朋友,真的只是朋友。”
隔著厚厚的被子,我還是感覺到林笑天的不愉快。可是我要怎樣消除我們的隔閡。
看著白色的被罩,我突然害怕起來,真的害怕林笑天就被這樣遮著然后再也醒不過來了。
“林笑天,你起來,你給我起來,我不許你這么的躺著,你快點起來啊!”我哭著喊,“我不要你這么躺著,我要你坐著跟我說話,你聽見了沒有?”
林笑天不解的從被子里面鉆出來,“你怎么了,蘇然?”
我一下子抱住他:“林笑天,我不要你離開我,不要……!”眼淚終于落下來,我抱著他的脖子使勁的哭,“我已經(jīng)懷了你的孩子,你不可以這樣丟下我們不管的,知不知道?”
林笑天溫暖的手終于覆上我的肩,他也緊緊的抱著我說:“傻瓜,你為什么要這樣委屈自己?”
我使勁的搖搖頭,“我不覺得委屈,只要你能一直陪著我,我就不覺得委屈。”
我們就這樣抱著。
過了很久,林笑天說:“打掉好嗎?”那聲音仿佛從天上傳來,卻震得我無法站立。
“你說什么?”我懷疑自己是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打掉吧,這樣你就不用背負世俗的流言了,這次你就聽我的,行不?”
我望著林笑天清澈的眼神,心里的寒氣慢慢的透過身體涌上前來,雖然我知道他是為我考慮,可是當這話被他這么平靜的說出來的時候,我真的是覺得寒心。我經(jīng)受了這么多的痛苦和折磨,他卻一點點也不在乎,真覺得心冰涼冰涼的。
“你不用再說了,這件事我不會同意的!”我固執(zhí)的說,“就算你不喜歡,可是她現(xiàn)在在我的身體里面,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林笑天按住我說:“蘇然,你聽我說,我不是不喜歡她,我曾經(jīng)做夢都想有一個和你的孩子,可是我現(xiàn)在的這種情況根本沒辦法給你未來啊,要是我真的去了,你要怎么辦?再說,要是她再得這種病,到時候又有多少人心碎,你想過沒有?”
“我管不了這么多,要是真這樣的話,那也是我的命,我愿意自己擔著,不想別人這么痛苦。再說醫(yī)療水平也是日新月異,再過二三十年,說不定這就不是頑疾了,也不會無藥可醫(yī)啊,所以,你要為我們活下去,不要再想那些亂七八糟沒有的東西,可以嗎?”
林笑天看著我,證那了,可以嗎?真的有治愈的那一天嗎?
鐘白拍著手走了進來,“真是感人啊,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精彩!”這個時候聽到他的調(diào)侃,真覺得特別的刺耳。
“你過來干嘛?”我不悅的問。
“還有一個月就考試了,我來接你回國,你也不想你父母擔心吧?”他真是卑鄙,雖然說的都是事實,如果我不回去的話,父母必定起疑,余杰打電話催我好多次了,說是我再不回去怕要穿幫了。可是在這個時候那父母說事,真的是讓我看輕他。
我不舍得看看林笑天,他笑著摸了摸我的頭發(fā)說:“回去吧,好好考,我一定會等你回來的。”
我握了握他的手,然后回去收拾東西了,走過鐘白身邊的時候,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就在我?guī)戏块T的一剎那,我聽經(jīng)鐘白說:“林笑天,我們談一下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