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一個纖細的黑影躍出了趙府。
蘇木槿一身夜行衣飛檐走壁,不一會兒,她停在了一堵圍墻上,這墻極高,上面是尖的,按說站不住人,蘇木槿卻如同貓一般輕盈地匐在墻頭。
一隊提著燈籠全副武裝的侍衛從圍墻下走過,蘇木槿縮了縮身子,躲進陰影之中,遠遠望去,幾乎每一個亭臺,轉廊都有侍衛巡邏。她草略地在心中勾勒出王府的地圖,快速擬定了一條線路,又仔細聽了聽四周的聲音,確定這附近沒有人,便躬身跳了下去。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落地無聲。
她輕輕出了口氣,調理內息,點起足尖便飛了出去。
才不到十米,她撞上了一個人!
電光火石間,她抬手向對方的后頸劈去。蘇木槿的出擊,從來都是因為迅捷而讓對方措手不及。
然而這一次,那個人居然以比她還快的速度抓住了她的手。
“你是誰?”男人壓低了嗓子問道。
“快放開我!”蘇木槿的聲音撒嬌一般還摻雜著羞澀,甜美動人。
那男人怔了怔,竟失神般輕輕放開了她的手。
霎那間,眼前靈巧的身影躍出了十余丈。面紗下,蘇木槿彎起唇角,這就是女人的優勢。況且論輕功,還沒有人是她的對手,他縱使武功再高,也一定追不上自己。
正得意,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蘇木槿的小臉徹底垮了。
明明沒有聽見呼吸的聲音,他卻近在咫尺,甚至出手比她還快,最可惡的是,他的輕功也在她之上。
今天真不是個吉利日子。
“快說你是誰。”男人的語氣透著陰郁和不耐。
蘇木槿嘟起紅唇:“我是賊!偷東西的賊!”
男人有些驚訝,顯然他沒有料到她這么坦誠,“你是賊?”
“我不是賊是什么!一個人單槍匹馬也不能搶劫。難道你以為我是采花大盜?看清楚,本姑娘是如假包換的女兒身!”
男人沒再說話,他拉住蘇木槿向王府里面走去。
“喂!你干什么!”蘇木槿小聲喊道,她可不想被關起來,耽誤了要事。男人卻并不搭理她,自顧自的走著。
蘇木槿抬腿便向他的后腰踢去,同時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男人一個空翻,躲過了她的出擊,卻也沒有松開抓著她的那只手。
兩人無聲地打了起來,還是手拉著手地打。
氣氛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很快,蘇木槿就停了下來,簡單過了幾個招式,她雖不知道他的功夫究竟有多么高深,卻也了解自己決不是他的對手,聰明的女人從來不會做無用功,想要逃脫也不是只有打架這一種方式。
她打算先跟他走,至少她還不想驚動太多人。
不想他把她拉到了點著火燈的地方,一隊侍衛向他們走來。
蘇木槿心中大呼不妙,卻怎么也掙不開男人鐵鉗一般的手。
她咬了咬牙正打算使出那件兵器……
“王!”這隊侍衛竟齊刷刷地跪了下來。
蘇木槿猛地抬頭望去,那男人寒冰一般的面孔在火光下煞是好看。
“北瞳王?”她小聲道,心里疑惑著,堂堂北瞳王半夜不睡覺,躲在墻角里干什么。
他置若罔聞,拉了她一把繼續往前走。
“您既然是北瞳王就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我一個小毛賊也是被逼無奈才偷竊養家,我的老母親還臥病在床,哥哥連娶親的錢都沒有。如果您放了我,我保證就此金盆洗手,謀個正當……”突然,瞳停下了腳步,蘇木槿差點撞上他。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沉聲道:“你走吧。”
蘇木槿正被他看得發毛,聽到這句話,瞬間沒了人影。
她熟稔地在空中飛奔著,風刮得臉生疼。
但是她的時間并不多了,約好一個時辰后她不回去,妮婭就要過來。北瞳王如此深不可測,來的人多了恐怕只會自投羅網。
到了,她心中一喜,飛身上了一棵三千年的雪松。
夜是寂靜的,她豎起耳朵再次傾聽四周的聲音,的確沒有人。
她伸手握住一根碗口粗的木枝,正要折下,頭頂卻突然響起那個醇厚的聲音:“還不走嗎?”
蘇木槿心中一顫,苦著臉抬頭望去。
瞳自她頭頂的樹枝躍下,落在了她身旁。
她不自然地笑了笑:“頭一次進王府,走也得帶些什么作紀念吧。”
“是這樣嗎?”他緊盯著她,薄唇輕輕吐出三個字,“蘇木槿”
她故作驚訝地仰起臉,“你……你知道!”
眼前的北瞳王是三皇子,而蘇木槿這個人是朝廷通緝的要犯。可是此刻她卻希望他把她關進大牢,這樣,妮婭便可以趁機拿到雪松。
當然,如果有人能關得住她,那她就不是蘇木槿了。
“下一個是妮婭對嗎?”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毫不留情的粉碎了她的設想,“最后,是媚水洢。”他緩緩說著,想象著她難看的臉色。
“可是,如果你們都被我抓住了怎么辦?”他魅惑地笑了笑,貼近她蒙著黑紗的臉,“難道銫劍還要親自來嗎?”
“銫劍”兩個字才吐出口,他便看到眼前的人兒微微顫了一下,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像是解釋一般說道:“除了銫劍,還有誰會找蘇木槿這樣的江湖大盜來偷一根不值錢的雪松枝呢?”
兩人都不再出聲,夜恢復了最初的寧謐。
蘇木槿側目看了他良久,轉身飛向夜色之中,她知道他不會追她了。雪松種在他的院子里,她自然還會再來。
只是,心底所有的計劃都被人一一知曉,這滋味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