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歐陽靖自已都不信,就短短的兩天時間,笑笑竟然將《詩經》之一的《風》全部拿下,這可是近二百首的詩歌啊。
歐陽靖就像看天外方物那樣癡癡地看著仍在背誦不已的笑笑!
天啊,這小精靈大概真的不是凡間的人吧,凡人哪有這等非凡的記憶力?大家都在私議她的身世,叫她小狼女,難道真是狼的后代而幻化成人的?
“先生,再給笑笑教一段吧。”稚嫩的聲音打斷了歐陽先生的胡思亂想。
他抬起頭看了看那雙靈動卻帶著絲絲央求的大眼,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今天就教到這了,你回去后自已再好好背幾遍,省得明天給忘了。”
可惜了,一個小丫頭有這么聰慧的腦袋又有何用?能齊家治國還是平天下?
“不會的先生,笑笑記在心里就不會忘的。”
歐陽靖站了起來,變戲法似地從書架上拿出一個東西,遞給笑笑:“拿著,先生獎勵你的。”
笑笑接過一看,開心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兩個小糖人!男糖人身背大旗、大刀,面容嚴峻風雅;女糖人長袖飛舞,形容裊娜飄逸……“歐陽先生,這真是給笑笑的嗎?”
“是啊,這回先生可是心甘情愿送給你的。”
笑笑不好意思地笑了,她想起從歐陽先生這兒下套騙去的糖葫蘆、酥心果。
笑笑愛不釋手地看著小糖人,卻嘟起小嘴提出異議:“為什么女糖人就一定得跳舞,她就不能背大旗大刀嗎?要是笑笑做的話,笑笑要讓女糖人當女將軍,像帥爺那樣當兵馬大元帥,當左宰相!!還要……還要當……”
“先生,比兵馬大元帥、左宰相還大的官是什么?”笑笑想了半天想不出來,歪著頭問。
“比蔡帥爺大的官職就是皇上、國主了。”
“那笑笑就做一個女皇上的小糖人,讓所有的男糖人都跪在她的面前。”!
歐陽先生不語,心里卻越發驚詫了。這小丫頭,志向還大得嚇人呢。看來,這笑笑將來興許還真能有些出息。
過了一二天,蔡大小姐從廟里回來,人清瘦了些,可上課的時候越發盯著清俊的歐陽先生發癡了,似乎要將七天落下的全補上。
笑笑坐在蔡憶情的身后,所以看不見小姐的那付呆傻的模樣,依舊專心地默記詩文,先生教過的、還沒教的,只要認得字她的都背。
可歐陽靖先生迎著蔡小姐的眼光卻似如被火烤針炙一般,這蔡小姐是怎么啦,莫不是中邪了?十歲的小女孩怎么會有脈脈含情的目光?
是自已想得太復雜了嗎?
歐陽靖年紀才過二十,可并不是沒見識過懷春的女人!蔡大小姐時爾目光迷離,時爾波光流轉,時爾莞爾一笑,時爾默思沉醉……
與她們一般無二!
歐陽靖耐住心跳,故意不看蔡憶情,端著碟子走到笑笑的面前,輕輕地叩了叩桌面:“笑笑,休息一下吃些點心吧,看了一上午的書了。”
笑笑也不知謙讓,從蝶子里拿起一塊杏仁餡糕,張嘴就咬了一口,邊嚼邊說:“笑笑不累……謝謝先生……先生的糕真好吃……”
歐陽靖將蝶子放在笑笑面前:“慢點吃……聽先生的,將手中的書放下。你不是讀過圣賢的書嗎?他們是怎么說的?”
“食不言寢不語。”笑笑趕緊咽下滿嘴的甜糕,搶著回答。
說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先生,笑笑吃杏仁糕的時候沒有念書,沒有言語。”
好個伶俐的丫頭,竟搶先堵自已的嘴!歐陽先生寵愛地摸了摸笑笑的頭:“好了,去先生的桌上喝口水吧,別嗆著了。”
笑笑還沒回答呢,有人不干了!她猛地站了起來,回過身一掌便打翻了糕碟,秀媚的臉上布滿陰戾之氣,杏眼圓睜,柳眉倒豎,薄薄的紅唇翕動著:“我讓你吃!”
去廟堂呆了幾天,蔡大小姐回來的第一天便發現自已心儀的人兒對小丫頭笑笑特別的關心,心里已是醋意橫生了,只是要在先生面前維持淑女的形象才強克制著。今天眼見得他們師生又上演了如此一幕溫馨的畫面,這不是成心往自已的眼里扎刺么?肯定是趁自已不在死丫頭勾引了歐陽先生!不教訓教訓這個死丫頭,還不知以后會出什么事呢!
“你……你這是做什么?”歐陽靖不承想一貫嬌柔嫻靜的蔡小姐還有這般母夜叉的一面,驚詫之余,蹦出這么句讓人哭笑不得的話。
這哪像是個高高在上的先生所說的話?孔夫子孟圣人看到了未免要大哭三聲!
蔡憶情對歐陽靖拋去一個媚媚的眼波,甜甜一笑,轉過身卻拿起笑笑的筆墨往窗外扔,破口大罵:“你給我滾出去!讓你來書房侍候本小姐的,你卻人模狗樣地識起字來!你不知自已是什么東西嗎?你狗肚子能盛香油嗎?”
笑笑站了起來,嘴角上還沾有糕屑。她看了看帶著一臉鄙視與怒氣的小姐,出其不易地抓起蔡憶情桌上的硯臺,狠命地往地上一砸!盛滿墨汁的硯臺頓時四分五裂,濃濃的黑墨濺了蔡憶情一裙子!
蔡憶情先是一愣,隨即伸手過去,一把揪住笑笑有些零亂的頭發。“好個死丫頭,反了你了!我打死你!”
對怪戾的小姐,笑笑平日看在夏荷姨的面上多半會讓著她,不會象對付蔡檗那樣作弄、報復蔡憶情,頂多還她個比較溫柔的“報復”。可自從那日聽了黑衣仙女說的“你一定比所有的人都厲害”話后,笑笑好像被啟蒙了一般,不僅手不離卷,連對蔡憶情的態度也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
她一把抓住蔡憶情柔棉無力的手,一邊笑著,一邊用力地往后掰。
聽得纖細的手指在笑笑的手掌里“咯咯”直響,聽得蔡憶情發出鬼嚎般的哭叫,看著她孤傲嬌柔的身子往地上倒去……笑笑放了手,一臉笑模樣地說:“對不起了小姐。”
說著假模假式地去扶蔡憶情。
“滾!給我滾得遠遠的!”蔡憶情惱羞成怒地甩開笑笑的手。
不知如何是好的歐陽靖,此時突然有了個想法。他默不作聲地收拾好桌上的書,放進包袱里包好,然后面無表情地說:“下學吧。”
說著,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滾?好啊,誰想跟你在一起呀。
笑笑在窗外拾起書本,背起書包就跳著走了。
眼看日頭還沒下山,笑笑又來到老地方:湖邊。
爬上那棵高大的槐樹,隱在枝葉間的笑笑拍了拍樹干,笑道:“老朋友,笑笑又來了。笑笑要看書了哦,若是哪只鳥兒又像上次那樣將鳥便便拉在笑笑的書本上,你可要提前告訴笑笑,我一準將它的毛毛撥光!”
鳥兒這次沒來打攪笑笑,倒是笑笑打攪了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