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日式客廳寂靜無聲。
覆著白紗的推拉門,舒適干凈的榻榻米,潔白光滑的墻壁上,懸掛著一把尊貴冰冷的江戶武士刀,清雅幽靜的客廳簡潔嚴肅,仿佛是在宣告主人地位的不凡和一絲不茍的性格。
穿著和服的仆人恭敬地拉開紙門,然后鞠躬退下。
四季一進來就覺得有寒氣撲面而來。
她不由得縮了縮肩膀,抖掉一粒粒冒出來的雞皮疙瘩。
這時她發現身旁的人將手從她的腰部移到了她的肩膀處,然后,用力的,擁緊。她的心微微一動,感覺到肩膀上的力量安定沉穩,絲絲溫暖慢慢涌上心頭。
好吧,看在他這么體貼的份上,她這次決定配合他,絕不搗亂!握緊拳頭,她心里暗暗發誓。
下定好了決心,她深吸了一口氣,望向客廳里坐著一排人。
不對,應該說是跪著的一排人。
跪坐在最中間的是一個面容威嚴的中年男人,他穿著深色和服,給人一種冷酷無情的感覺。此時他用冰冷如刃的目光像激光掃射般上下打量著她。那種像評估商品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
而中年男人的兩旁,分別跪坐著幾位梳著傳統發髻衣著華貴的和服女子,在中年男人的身邊顯得低眉順目,可是顧盼之間,眉眼盡是富貴雍容。
四季眨眨眼睛,呆怔的望著他們,不知做什么反應,她有種回到日本江戶時期的宮廷大苑的感覺。
“父親,大媽,二媽,三媽。”
櫻井夏優雅的行禮,淡淡的問候。
“夏,這是……怎么回事?”直到她被櫻井夏暗暗施力跪坐了下去,那個一直默不作聲觀察她的男人終于開口,他的聲音不怒而威,“我不是讓你去接雪子嗎?這位是?”言下之意是,他帶來的人不符他的期望。
“她是四季。”跳過前兩個問題,櫻井夏微笑說道。
四季偷偷抬眼望向身旁跪姿筆直俊挺,語調平淡表情柔和,而眼神卻空寂漠然的少年,心中從一開始就有的古怪感覺再次加深。
聽櫻井夏剛才的說的話,眼前坐著的幾個應該都是他的家人吧。不過,為什么他會有三個“媽”……而且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真奇怪,公式化冰冷得毫無感情。難道說日本家庭都是這樣相處的嗎?
這么想著,中年男子左邊原本低著頭的華服女子一聲驚呼,微微掩住小嘴,卻掩不住眼里詫異的表情,“四季……就是在音樂盛典與夏親吻的那個女孩子嗎?”
這件事不僅是在外界,更是在櫻井和涼宮兩大世交家族之間拋下了一顆炸彈,引起了軒然大波,讓兩家人措手不及。
男方在訂婚不久后發生這種桃花緋聞,這在上流社會對于女方來說,是極其丟臉的事情。因此涼宮家族一氣之下,差點宣布廢除婚約。要不是櫻井家族的主事者櫻井雄親自上門賠禮道歉,恐怕現在滿街滿巷都是日本最具影響力的兩大家族聯姻破裂,商業關系陷入僵局的報道!
“是的,大媽,就是她。”輕抿了一口仆人端上來的茶,他溫潤的笑著,似乎沒有注意到櫻井雄愈發黑硬的臉色。
才不是!冤枉啊!她是被強吻好不好?這跟親吻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翻了個白眼,四季蠕了蠕嘴想抗議解釋,卻突然想起自己發過要好好配合的誓。內心掙扎了下,她最后還是硬生生地壓抑下為自己平反的欲望。
可是……
客廳安靜得出奇,空氣中彌漫著沉默的怪異與低迷。
“夏”櫻井雄低沉地開口,陰沉的黑眸讓人看不懂他的情緒如何,“你帶她來是為了向我們宣告你的不妥協嗎?若是這樣,為何當初你要答應訂婚?”為何要如此多此一舉。
四季腦子瞬間空白,櫻井雄的話像投入湖里的巨石,嘭地在她耳邊轟然響起,回音不斷在她的腦海里盤旋。
訂婚?
答應訂婚?
櫻井夏……訂婚了?
血液有片刻的凝結,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她突然有點無措。
擁著她肩膀的修長手指在這時緊了緊,不知是為了平復她的情緒還是穩定他自己,四季聽見櫻井夏淡漠冰冷如天山白雪的嗓音,“父親,我不想再成為你擴展事業版圖的棋子,現在……”頓了頓,他單手擁住旁邊的少女,仿佛在表示他視她為唯一,他緩緩而堅定的宣告,“我是她的。”他的眼神溫柔得可以溺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