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倫誠惶誠恐地站起來,“庫倫擁有的這一切都是皇上給的!”
“哈哈哈……”皇上龍顏大悅,“看來我要經常來你府里走動走動了……”皇上邊說邊望向永雋這邊,他看到永雋細心地為敏儀布菜,而敏儀也客客氣氣地回敬著……
雖然說他一時情急地亂點了鴛鴦譜,卻也成就了一對眷侶啊……
“皇上,臣斗膽邀請了京城的春暉班兒來助興,等您用膳完畢,還請您移駕花園……”
皇上扭頭看著庫倫,這位老臣子絕不是阿諛之人,他會如此費盡心機,只是想要做自己的本分,那本名就是——忠君愛國!
“春暉班兒可是咱們京城最有名的戲班子啊,孝親王能請到他們,想必動用了很大的關系吧?”厘舍格本想就安安分分地過完這一天,最近皇上對他頗有微詞,讓他不敢太過放肆。這一天下來,他看夠了府中一派安寧、父慈子孝的樣子,尤其是那個敏儀更讓他意亂心煩。這些本是屬于他的,這些本事是屬于庫赭勒了,只是現在他的庫赭勒只能在天上看著這一切了!
“呵呵,還是孝親王最有心啊!”皇上不悅地瞪了厘舍格一眼,就為了他一個人的憤憤不平,他已經犧牲了很多人的幸福了,他還想要怎么樣才能平息呢?這件事說到底都是因他而起,憑什么他卻好像喪家犬似的亂咬亂吠的?
收到皇上這記不悅的警告,厘舍格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不敢再多加言語了。
“眾愛卿都吃好了嗎?咱們去看看春暉班兒的表演吧?”
眾大臣聽到皇上的話趕忙起身應答。“回皇上的話,吃好了,都吃好了?!?/p>
皇上率先走出了飯廳,身后則跟著諸親王大臣……
春暉班兒是最近新崛起的一個戲班子,這戲班子里最讓人念念不忘的,就是他們的花旦——晨霜。晨霜在五彩油墨的渲染下,反而更多了一份與世無爭的淡定,眉眼之間盡是道不清訴不明的哀傷落寞,一口出谷黃鶯般嘹亮卻不失柔媚的好嗓子,引得京城里的達官貴人爭相追捧,只期望有朝一日能夠一親芳澤……
到了表演的尾聲,伴著鑼鼓聲的漸漸遠去,晨霜手捧花球在空中一個展翅亮相,繡球瞬間被打開,赫然寫著:恩澤大地,百姓明君!
“好!”永雋率先為晨霜的精湛技藝喝彩!
“好!好!好!”眾大臣誰也不想被別人搶了風頭,都趕緊起身喝彩,一時間整個后花園好不熱鬧……
而坐在最中間的皇上雖沒有起身喝彩,卻仍舊不住地點頭,這個庫倫、這個永雋,是不是要存心感動他?
皇上在庫倫家待了大半天,臨近傍晚時刻才準備回宮……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大臣待皇上的轎子越走越遠,才相互道別……
當王府大門口只剩下自家人時,庫倫才轉身看向敏儀,“我怎么一整天都沒看到你額娘?”
“因為大福晉說額娘不是滿人,不能見大清圣上!”敏儀對于大福晉早上的話耿耿于懷。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行了,你不用說了,我還不了解你嗎?”庫倫生氣地看著大福晉,隨后拂袖而去……
大福晉看著庫倫生氣的走掉,便上下打量著敏儀,心中滿是不悅,不過是個野種的小老婆,膽敢跟我叫囂?哼!我要你們好看,而且要現世報!想到這里大福晉環顧四周,現在人多我不跟你們計較,等一會兒我要你們好看!
旋即,大福晉狠狠地瞪了敏儀一眼,也憤然離開……
永雋也聽出了個大概,他拍拍敏儀的肩膀,“走吧!我們回去了。”
“嗯!”敏儀一整天都感受著永雋溫柔的呵護,她不知道是什么讓永雋的態度突然轉變,她只得不安地接受著,生怕打破了這本不屬于自己的平靜……
敏儀才隨永雋回到房里沒多會兒,大福晉就帶著一堆丫鬟氣勢洶洶地趕來了。
“你剛剛是什么意思?跟王爺面前講我壞話?”
“大福晉,我一直當您是我的額娘,又怎么敢講您的不是呢?”
“不是?白天你不是還出言頂撞我嗎?怎么?你向天借了膽子要為誰出頭嗎?”
“額娘,我怎么敢對您出言不遜呢?我只是覺得……”
“你覺得?我說的話什么時候輪到你覺得了?”
“只是……”
“成了!你也不用假惺惺的了,你到底想要怎么樣吧?”大福晉不讓敏儀說完,便硬生生地打斷。
“我只是想說滿漢應該一家親啊,自先皇努爾哈赤入關以來,不就是鼓勵應滿漢一家嗎?咱們放棄了多年的狩獵生活,不就是為了融合進漢族的生活嗎?”敏儀激動地望著大福晉,她不懂為什么要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人不是生來就是平等的嗎?“康熙大帝不是也提出了要‘滿漢一家親’嗎?咱們又何苦為別人筑起了一道圍墻,困住了自己也,桎梏了別人呢?”
“不用給我引經據典的,告訴你!我就是瞧不起漢人,不僅瞧不起漢人我還瞧不起你!你仗著自己長得漂亮,以為嫁進王府就能改換門庭了嗎?你不過是給人當個妾,知道為什么你只能當妾嗎?就因為你的血脈太賤,配不起咱們……”
而在里屋換衣服的永雋,將他們的對話聽的一字不漏。一直以來他都聽從額娘的話,只會一味地啞忍,但是這一次他不想無動于衷了,他猛地掀起簾子便走出了房門。
“大額娘,她畢竟是您的兒媳婦兒,您不必這樣跟小輩兒計較,為難小輩兒吧?”
“她是我兒媳婦兒,哎呦!大貝勒,我可沒生您養您,又哪里有福氣有個這么孝順的兒媳婦呢?”大福晉意有所指地看著永雋,“我雖然老了,卻也不傻,貝勒爺白天跟格格裝恩愛是為了糊弄皇上,怎么演著演著就食髓知味了?還要在我老太婆面前接著演戲嗎?您演得這么動情,難不成還我為您喝彩?”
“貝勒爺,這就是您的不對了,大福晉再怎么說也是您的長輩啊,您這么跟長輩說話,實在是有違禮教啊。”一直站在大福晉身旁的秋紅也開始發難。
“秋紅,誰讓您插嘴的,主人說話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別人不懂規矩,怎么你也不知好歹嗎?”大福晉雖說是責備秋紅,語氣中卻沒有一點的嚴厲?!霸蹅冏甙桑e在這里礙人家眼了?!?/p>
說完大福晉便由著秋紅的攙扶,漸漸地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大福晉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別人怎么看我,我一點都不介意,但貝勒爺要利用我,為什么不事先告訴我?”敏儀討厭自己為了他一點點笑容就迷失自我。
“我……”永雋沒有想到一向溫婉的敏儀居然生起氣來了,只不過她到底是為什么生氣啊?
“我先回屋睡了?!彼齽倓傔€感動他居然為了自己而頂撞大福晉,誰知道這又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外廳只剩下一個男人的身影,而那個男人還不明就里地發著呆……
翌日上午,敏儀收拾書桌的時候,居然看到一本嶄新的《史記》,這是他送給自己的嗎?敏儀在心里警告自己,不可再自作多情了……
“敏儀,你看什么呢?”庶福晉一進門就看到敏儀正在讀書,她的兒媳婦還真是蕙質蘭心??!
“額娘,您怎么來了?”
“其實我是聽我房里的小娟說,昨個兒夜里你為了我跟大福晉吵起來了?”
“沒有,敏儀只是據理力爭……”
“傻孩子,這樣的生活,額娘也過了二十幾年了,早就習慣了……”
敏儀不希望庶福晉就這樣認命,這樣的宿命又有什么意義呢?一輩子錦衣玉食,卻還要處處看人家的臉色,這樣的生活還不如窮門小戶活得自在呢!
但敏儀也不愿揭起額娘不愿提及的傷疤,她只得陪著額娘一齊粉飾太平了……
“您氣色還是不太好,是不是昨夜著涼了?”
“沒事兒,過幾天就好了?!?/p>
“我去廚房給您端碗姜茶來,您等等我??!”說完敏儀不等庶福晉拒絕,便快步走出了房間。
敏儀還沒走到廚房就聽到了熟悉的哭聲,“對不起,秋紅姐姐,小苒以后不會再犯錯了……”
“哼!你以為有人給你撐腰,我就怕你不成了?跟主子也得分跟什么主子,大貝勒的側福晉?她自身都快要難保了,你以為她有空搭理你嗎?”
“側福晉是好人……”
“她是好人,可惜生錯了人家!”
“咳咳!”敏儀故意發出些聲響來。
“側、側福晉……”秋紅不怕敏儀,但是她也知道人家在不濟也是個主子,該有得面上功夫,還是要給的。
“怎么我每次一來,這廚房里就總有人哭哭啼啼的啊?”
“沒事兒,一個小丫鬟做錯事兒了……”
“那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放過了她啊,畢竟她才入府里,做錯事兒也不是成心的?!?/p>
“那就依側福晉的意思吧!”秋紅眼中的不悅一閃而逝,城府極深的她自然不會跟主子硬碰硬,“小苒,還不快謝謝側福晉,一會兒把這里好好打掃打掃。”說完秋紅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廚房……
離開廚房的秋紅徑直回到了大福晉房里,最近她聽到了些風言風語……
“大福晉,秋紅有件事不知當將不當講……”
“跟我還吞吐個什么勁兒啊,有事就趕緊說吧!”
“事情是這樣的……”秋紅對著大福晉耳邊低語了一會兒……
“真有此事?”
“奴婢哪敢欺騙您啊?!?/p>
“你快去把側福晉、庶福晉、敏儀格格、二貝勒給我叫來!”
“奴婢遵命!”
秋紅一邊走出房門,一邊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
“人都到齊啦?那有個事兒就得好好說的說的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如坐針氈,他們不知道大福晉又想要干什么?
“我聽說公主來的那天,敏儀格格也一齊落水了?而咱們二貝勒連理都沒理公主,就自個兒下去救咱們敏儀格格了?”
“大福晉,我……”
“先別忙著解釋,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有沒有這么個事?最近府里丫鬟都在傳,說格格跟二貝勒走得很近???不知道這與格格沒有和大貝勒圓房有沒有關系……”
既然敏儀昨個兒得罪她了,她當然不會給她留任何面子了!
“姐姐,怎么會呢!永漣不是壞孩子?。 眰雀x趕忙替兒子解釋,他們娘倆可得罪不起大福晉。
“是啊,大姐,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吧?”
“別凈讓你們額娘說了,你們自己好歹也給我解釋解釋吧!”
“大額娘,永漣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您面前嚼舌頭根子,這子虛烏有的事情您萬不可相信啊……”他痛恨這個王府,憎惡這個只會對額娘發脾氣的大福晉,也不得不埋怨阿瑪為什么任由別人欺負他們母子……
他很想保護自己的額娘,如果可以選擇他也不想要這張臉,沒有人問過他想不想要這張臉,也沒有人真心關懷過他們母子倆……
他能做的也只有順從,否則額娘在王府里就不得安寧……
“大福晉,既然有人想要興風作浪,那不如請他們拿出憑證來,空口白牙地就要冤枉我們嗎?”敏儀知道大福晉的心思,所以這話她說得也很不客氣。
“大姐,他們不會這樣的?!?/p>
“是啊,姐姐?!?/p>
“好!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了,但是希望以后你們看好自己的孩子,真要出了什么亂子,別怪我事先沒提醒你們……”
哼!既然沒有什么證據當然也不好小題大做,不過這筆賬她記下了,有機會她一定要告訴王爺……
側福晉跟庶福晉分別帶著自己的孩子走出了大福晉的院落,她們知道大福晉一向容不下他們,所以這二十幾年來她們唯有忍氣吞聲,只是現在大福晉的矛頭又對準了這些孩子們……
想到這里兩位額娘竟然從自己憂慮的眼神里看到了對方的不安,兩位沒有任何私交的福晉苦笑著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