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最近心情不錯。”
柳含煙看的出來,桑榆最近時常偷笑,而且笑的很甜蜜。
“是嗎?娘,看起來這么明顯?”她一邊摸著自己的臉,一邊傻笑。
“我看到你能過成這樣,已經很滿足了?!彼€擔心桑榆在韓家不受寵,將來也會被婆家不待見,所以即使她跟安成玨多年,她依然有些擔憂,畢竟安家是書香世家,門第之間肯定很深,對這種家宅里的爭斗也很忌諱。
“娘,放心,我會努力讓你過好日子的?!?/p>
薛少宗確實很寵她的,她原本也沒看出來他一個耍弄兵器的人能這樣溫柔細膩。
只是某人開了戒以后,時常偷偷為自己謀福利,還不正經的說多做能強身健體,讓人容顏煥發,她不聽他的胡扯,有時候被鬧得煩了,她直接氣得跑回家,不再理他。
鬧得次數多了,他也知道她的底線在哪兒,即使再想親昵一點,他都要顧著她的情緒。
桑榆將桌上新畫的草圖整理了一遍,再將刺繡的工具找出來,一一擺放好,準備開始手中的活兒。
“你這是要繡什么?”
柳含煙看到她的圖,隱約猜到了大概的樣式。
還真為這些大膽的孩子捏把汗,她是無法理解這些孩子的舉動。
桑榆也不扭捏,想到某人逼著她送的東西,她只能乖乖服從。
“娘,看不出來嗎?這是桑樹和榆樹啊?!彼狡鹊幕卮稹?/p>
這都是薛少宗心血來潮的要求,說她既然繡工很好,就讓她做個紀念品給他戴在身上,能隨時都像她在他身邊一樣。
他這個說的人不嫌肉麻,她這個聽得卻起了雞皮疙瘩。
最后,還是拜倒在他的纏功之下,答應了繡這些東西。
開始她還開玩笑說要像別人那樣繡個鴛鴦什么的,結果被薛少宗嫌棄俗氣,所以就繡了個帶有她名字的圖案。
“還真有心,少將軍對你也好,薛家更是心善,所以你要好好珍惜?!?/p>
男方和他家里都沒話說,她作為母親,心里也松了口氣。
當初,桑榆一門心思撲在安成玨身上,她沒法勸解女兒,后來突然跟安成玨散了,又跟薛少宗走得近,她就更加擔憂。柳含煙是個保守的女人,即使是自己的女兒,她也不太能夠接受她未成親,就跟別的男人有過多的接觸,將來傳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桑榆。
現在桑榆一再保證薛家不會介意這件事,而且也看得出來,確實對她很好,所以柳含煙的這顆心也算落了地。
桑榆放下手中的針線,拉著她娘的手,鄭重的保證:“娘,你放心啦,我知道好歹。”
他們都在擔心她跟安成玨之前的那些事會被傳開,其實她也有些擔心薛少宗會介意,畢竟他知道她之前的事。
薛少宗安慰她說,只要她肯忘了過去,他就一定不會計較,而他娘也聽說過一些她的事,都沒計較什么,那就真的沒把這些事放在心里,所以讓她安心。
像她娘說的,薛家真的是個好人家,薛少宗對她很體貼,她不能忘恩負義,也該學著回報這些厚愛。
“娘,他說想正式跟你和爹見個面。”她遲疑的開口,這個他肯定說的是薛少宗。
見面?這是——
“他們家想要上門提親?”柳含煙也驚到了,沒想到會這樣快。
“嗯,薛少說想盡快將我們的事定下來,以后的事他們來辦?!?/p>
想到最近,薛少宗纏的她太緊,一開口就喊著要見父母,她就笑噴。
“你什么時候給我驗明正身?我這樣上桿子當韓家的女婿,你好歹給我個機會?!毖ι僮诟[,似乎發泄不滿一樣,重重的咬了一口她的唇瓣,癡癡纏纏,黏黏糊糊。
桑榆被鬧得頭昏腦漲,伸長了脖子大叫:“你再這樣我就翻臉啦?!?/p>
翻臉就翻臉,自從他們有了親密的關系之后,她就像忘了那天答應他的話一樣,都沒再提起過見父母的事,翻臉的也太快了。他承認,他們一天沒有落實關系,他就沒法控制心里的不安,總擔心她會溜走。
“你這是欺騙我純潔的心靈和肉體,那天你都答應我了,為什么現在又不提了?”
他惱了,硬是摟著她的身子,不停啃咬著她的唇瓣,懲罰她的負心。
聽到他的話,桑榆承認沒忍住,真是夠了。
他現在這樣子沒臉沒皮,到底是她害的,還是他原本就這樣?
純潔的肉體和心靈?心咱不知道是否純潔,可是肉體,就那天他那折騰死人的精力來看,真的不像,所以她很懷疑。
可惜也知道,男人在這方面,是永遠不會說真話。
“我不是不想說,你要給我時間,韓家那邊我會盡快說清楚?!?/p>
她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反悔,只是韓家那些人,她真的沒有把握會不會扯后腿,畢竟以前斗得厲害,都見不得別人好,要是將她和安成玨的事情搬到臺面行讓人難堪,她已經沒關系了,可是不想讓薛家跟著她丟臉,韓世忠即使再希望她巴結上薛家,可是他自己連后院都管不住,還怎么能指望他能讓那些女人閉嘴?
“真的嗎?只要你開了口,其他事情我來安排,別怕?!?/p>
他也聽了他娘說的韓家那些破事,不甚在意,這種后院內斗的事情聽得太多了,只要她們別來惹他的桑榆,他來處理就行了。
“放心,我就等娶你過門了,其他的我都不會在意的。”高興之極,捧著她的臉,賞了一個吻。
所以,借著今天的機會,她跟母親商量,也該跟韓家那邊打聲招呼。
柳含煙點點頭,也知道她的顧慮,這件事只有她來說。
……
烈日炎炎,燥熱難當的日子,韓家門前卻熱鬧非常。
今天,薛少宗跟隨者爹娘上韓家來提親,韓世忠自從接到消息,嘴巴笑的就沒合攏過,將家里反復裝飾一新,就等著薛家的人上門。
桑榆母女提早被接回了韓家,韓世忠的說法是既然都要成家了,也不好在外面流連,免得將來惹人嫌話。
柳含煙聽桑榆說起,也提醒過韓世忠不要太張揚,兩人事情沒確定下來之前,這次見面也僅僅只是兩家的會面。
韓世忠面上應承下來,可是心里卻也有盤算。
薛家那樣的家世,在靈州的威名也是響當當的,即使想要明媒正娶,也大可不必這樣大費周章,更何況是他一個小小縣丞的女兒,所以他篤定,薛家是真心喜歡桑榆,這讓我無比的高興,搖桿都挺直了。
一大早,桑榆跟著爹娘及其韓家的女眷等候在大門前,頂著毒日頭,這樣隆重的迎接,她訕笑,恐怕那幾房的人更加怨毒了她。
不久后,桑榆一眼就看到薛少宗乘著馬,風姿颯爽的奔馳而來,薛家的轎攆緊隨其后,停在了韓家門前。
韓世忠極殷勤的上前行禮,“微臣有幸能恭迎薛將軍光臨寒舍,真是榮幸之至。”
只見薛夫人和謝將軍從轎攆中相攜走出,薛少宗也應聲下馬,朝著韓世忠禮貌的拱手還禮,這種場面上的應酬給足了面子。
看到他們,桑榆偷偷松了口氣。
薛少宗眼睛望向她時,滿眼笑意,讓桑榆安定不少。
說實話這幾天回來后,韓家那些人的小心翼翼和明朝暗諷都讓她煩不勝煩,有了他的支持,這些人她不用再面對太久,她就能從韓家解脫了。
“只是過來提個親,有必要擺這么大譜嗎?爹也太偏心啦?!?/p>
前頭韓世忠快似獻媚一樣的招呼著薛家眾人,后面他的兒女心里的醋瓶子已經打翻了。
桑榆斜眼看過去,還真是三房的女兒,就知道她仗著她娘平妻的身份,心里不是滋味。
她也無奈,忍著點吧,以后就不用再面對這些人了。
這頓飯下來,韓世忠吃的很是高興,薛少宗姿態謙和的向他表明,想盡快迎娶桑榆過門,他爹娘也對桑榆交口稱贊,這讓韓世忠覺得臉上有光,自然順理成章地答應了。
桑榆和她娘一直沒有出聲,任憑他們安排。
午后,薛少宗拉著桑榆的手,悄悄溜進韓家后院。
左顧右盼,確定了沒人注意到他們,他用力的抱緊她,撲面而來的親吻。
“桑榆,我真的很高興,終于能得到兩家人的祝福,我可以將你娶回家啦。”
剛才在大廳里,他心里的甜蜜和興奮都快要擠爆他的胸膛,嘴角不自覺的上揚,連韓世忠提了什么建議都沒聽清,就想著趕緊答應,趕緊拉著桑榆回家。
他想,這一刻他總算踏實了,他們終于要埋入真正的夫妻了。
桑榆也眼含春色的笑看著他,被他這樣肆無忌憚的親吻鬧得臉紅,時刻瞧著周邊是否有人注意,但還是被他的情緒感染,整個心都染上喜悅之色。
“這下你高興了,總該不會再說我欺騙你的感情吧?”她揶揄他。
他耍無賴的摟著她輕輕哄著,現在她說什么,他都沒話說。
“好啦,是我小心眼,誰叫你我那么喜歡你,我才會擔心?!?/p>
這點,他們都心照不宣,只是沒說出口,他比她投入的深,而她之前又那樣軸過,是否對于過去忘情,真心接受他,才是他最擔心的。
現在,她沉淀了自己,接受他的感情。
“我答應過你,就不會反悔,你不要再杞人憂天了,一點都不像你原來的樣子。”
他真的很好哄,她的承諾,對他來說就是天籟。
所以無所謂丟不丟臉,只要他們高興。
“放心,我只在你面前才會這樣,其他人怎么看,我無所謂?!?/p>
笑容漸漸爬上兩個人的臉上,耳鬢廝磨間,他舍不得放手了。
“桑榆,我現在就想你了……”說著,就拉著她的手往自己的下身探去,那里的突起驚得桑榆急忙推開了他,微窘與羞赧的紅暈染紅了她的臉。
就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人,桑榆心里埋怨道。
“你真是的……這里不是你家,注意點。”她快要被他羞死了。
“那你的意思是說,如果在我家,我就可以……”他笑的很欠揍,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兩個人嘻哈笑鬧了一會兒,桑榆拉著他,紅著臉回到大廳。
……
事情發展到這里,原本挺圓滿,他們的好日子就快來了。
可是這時候,有個人煞風景的回來了。
安成玨回到了靈州,離開了半個多月,回來之后,心境已經不似從前。
走在路上,一雙雙結伴而行的男女,走過他身邊,讓他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曾經桑榆也想在路上那樣挽著他,她好像特別希望能公開他們的關系,只是他一直以為都在一起了,特別不喜歡這樣的親昵,甚至他都不認為他們可以那樣親昵。
那時她是什么樣的反應?呆滯,失落,強撐著淚水。
他雖然知道她的感受,但還是不予理會。
在心里告誡自己,他沒有錯,這樣有傷風化的舉動就不該是他的做派,他早忘了曾經他也那樣跟梅映雪親密無間過。
無愛,就無感,這是他經常對桑榆的感受。
所以,他真的忽略她的情緒好久了,他以為他們就這樣過吧,即使無愛也能長久,可是他沒想到她終有一天會離開,而他居然會更加想念她。
他愛桑榆嗎?他已經分不清這種感覺。
很多時候,他不想去細想,因為那會觸及到他的一些不太愉快的記憶,而且她會無原則的理解他,那就更不需要他再解釋多少。
只是現在,她不想再這樣無限期的包容他了,她離開了。
現在映雪說,桑榆找過他,還愛著他?他該怎么做?
她已經離開了快三個月,他從未找到她解釋過什么,她現在還會聽他的話嗎?
猶豫了很久,他終究還是被一些傳聞給刺激了。
摸著肚子感覺有些餓了,就隨意在一家面館找了個位置,叫了碗面來解決溫飽,卻聽到隔壁桌的聲音——
“聽說了嘛,咱縣丞的閨女要嫁到薛家了,你沒看到縣城那樣子,嘖嘖嘖……”
“薛家?是那個鎮守西南邊陲的薛將軍家嗎?那是個不錯的人家,難怪縣丞會神氣成那樣……”
“何止啊,聽說薛將軍都親自上門去求他嫁女兒,也不知道他們家閨女是不是真的長成天仙模樣,居然能讓那樣的人家上門求親。”
安成玨屏住了呼吸,凝神的聽著隔壁桌的議論聲。
他們的話猶如炸雷一般在他的腦子里炸響,果然,沒有人會永遠停留在原地等著誰。
她還是選擇了那個家世更好的男人,他該祝福她嗎?
不,他不想祝福。
他并不大度,就在剛才他還猶豫自己對桑榆的感情,直到現在聽到她的婚事,他才驚覺,他非常的不舒服,甚至很怕這種被徹底放棄的感覺。
她是愛他的,如今他也離不開她了,想要愛她,挽留她,已經來不及了嗎?
越想只會越心慌,他已經錯過了好多次機會,而且一直在錯過她,現在不能再猶豫了。
此刻,他很肯定,他不想失去桑榆。
放下碗筷,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