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開學了。按理說我應該辭去這份實習生工作回學校上課,可是我還有很多東西想學,不想就此離開德普公司。經過協商后,公司答應繼續保留我實習生的工作,在不影響我上課的前提下,同意我在課余時間工作。
后來才知道,如果沒有林迪文的首肯,我根本不可能繼續留在德普公司。沒有一家公司會如此優待一個實習生,除非另有原因。
可是我當時只顧著感激,欣然接受,全然沒有疑心。
特助小李回來后,我仍然留在總裁辦公室,做著總裁親自布置的工作。
公司開始有流言散播開來。因為總裁對我的諸多特殊關照,有人懷疑我們之間存在某種“潛規則”交易,這種說法一度甚囂塵上。
但經過公司狗仔隊的嚴密監控和跟蹤,發現我們除了辦公室,根本沒有在其他地點同時出現過。沒有任何直接或間接的證據證明總裁和我有關系,即便想添枝加葉編造故事,也缺乏最起碼的原始素材,難以自圓其說。
于是,“潛規則”一說被否定,取而代之的論點是我與集團高層有關系,可能還是皇親國戚。
雖然這一論點未得到證實,但為防萬一,員工們對我的態度更加熱情了不少,幾乎每天有人約我一起吃飯唱歌,努力與我搞好關系,甚至有人開展鮮花攻勢追求我,當眾發表愛的宣言。花樣層出不窮,直叫人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我只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不寒而栗。饒是如此,依舊笑臉相對。乍看上去,其樂融融,打成一片。
在德普公司又學到了一課,我再次大開眼界。學校里哪會開設這般精彩的課程讓我實踐?
你說,我怎么舍得離開這么有趣的地方?
隨后差不多一年的時間里,我和林迪文雖然有不少的見面機會,但只限于公事交流。
以及他不遺余力地教導我,指點我。
是他教會我一切:開會怎樣應對,見客用什么態度,是非纏身又如何自救。發生內部斗爭時,他指點我如何脫身,教我作出適當的取舍。
他這樣同我說:“第一次見到你時,你正哭得天昏地暗。你為何流淚?在辦公室里,流血不流淚,人頭滾在地上是等閑事,以后,永遠不要叫我看見你在公眾場所啼哭。”
我是個好學生,被他教訓得整張臉火辣辣的,仍點頭牢記。之后,在人前從不抹淚。
他又告訴我:“有一個人,背上中箭,還若無其事。另一個人揶揄地問他:‘痛嗎?’他輕描淡寫答:‘只有在我笑的時候。’這是我們都需要學習的地方。你不呼痛,旁人猶疑,也就不敢即時落井下石,你也就獲得喘息機會。”
坦白說,當時我并不完全理解其中的意義。日后才察覺,這一招救了自己不止一次。
我完全被他的風度才華與手段攝住了。
“這個男人如此待你,一定有企圖!”向來對感情遲鈍的南喬也察覺到了。
丹妮立即緊盯著我,“難道你從沒有想過他的目的何在?”
“怎么會沒有?”我反問,“當時我雖年輕,但比起現在的南喬來,還是要敏感些。南喬想到的,我怎么會忽略?”
南喬伸過頭來剛想反駁我的話,被丹妮一手擋回去不讓她打岔。丹妮接著問我,“那么你問過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嗎?總不見得一直裝糊涂吧?”
我沉默了一會兒,“我問了。雖然現在回想起來,也許還是不要問的好。”
南喬終于逮到機會插嘴,“誰說的?這種事還是應該把話痛快地說出來。大家都憋著,猜來猜去的煩不煩?”
我看看她,嘆了口氣,“我當時也是這么想的。”
我從林迪文之處學到了太多。
至今我還是不得不承認,倘若沒有林迪文。我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起碼還得多捱十年八年。
他教給我的越多,我的進步越大,我就越崇敬他。每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已經掩飾不住眼神中流露的情感。
可是從林迪文的眼中,我什么也看不到。他依舊象個上司,象個老師般看待我。
不,我不信。我不信他對我沒有感覺,我不信他刻意栽培我只是出于愛才。一個男人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為一個女人做這些事。一定有原因!
我終于忍不住了。一日快下班時,我向林迪文匯報完公事后沒有離開,而是繼續站著。
他在批閱文件,發覺我還沒走,抬起頭問,“還有事嗎?”
“為什么?”我張口便問。
“什么為什么?”他放下筆。
“你是有意栽培我,訓練我,對嗎?你為什么這么做?因為我是可造之材嗎?不,這種話連三歲小孩子都不會相信。我只是個實習生而已,公司里有這么多人才,你為什么獨獨培訓我一個?實習生中只有我才有彈性的工作時間,你為什么優待我?這一年來,你教給我的恐怕比我十幾年來苦學所得的還要多,毫無疑問你是傾囊相授。告訴我你這樣做的原因!我有權知道!”我索性將心中的疑問一吐為快。
把話說開了,我倍感輕松。說真話的感覺真痛快!后果怎樣,管他呢。
林迪文看著我,平靜的面容逐漸發生變化。
“我教過你!”他略帶哀傷地說,“和高手說話都似打啞謎,可意會而不可言傳。話面不重要,猜測話底下的真意,才是學問。所以,凡事不必說得太清楚。”
“是的。”我點頭,“這一點用在公事上,我沒意見。但用于其它,我還不能接受。”
我擺明了是要他吐露真情,不會輕易罷休。
終于,他開口,“你先坐下吧!”
我在他面前坐下。知道他要坦露心聲了,我的心跳急劇加速,手心里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