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動什么!”大夫走過去按住打算起身的梅婉,梅婉扶著大夫的手,眼睛凝在秦無恙身上,秦無恙嘴唇干裂,嘴皮外翻,臉上又黑又黃,梅婉心疼了,淚水從眼眶中奪眶而出。大夫放開她問:“別亂動,你認識他?”
梅婉擔憂道:“他是我弟弟,大夫他怎么了?”
大夫搭脈片刻,淡淡道:“勞累過度,又沒吃東西,醒了吃點好的,休息一兩天就能恢復了。”
前堂又傳來一陣叫喊,大夫黑著臉匆匆趕過去:“喊什么,給我安靜,不然就滾。”
知道秦無恙沒有大礙,梅婉大大松了口氣,不經意看到秦無恙別在腰間的木劍,脈脈溫情直灌心間,她可以很肯定,秦無恙是來找她的,是為了她而來。淚水又一次無聲無息的趟過她沒有血色的臉頰,可是這一次她嘴角揚起了微笑,發自心底的微笑,夾雜著感動和欣慰。
喝了一副藥以后,梅婉的疼痛有所緩解,她就這么注視著秦無恙,慢慢進入了夢鄉,在這個世界有一個肯為她奔走的人,她很開心很安心。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醫館已經點上了油燈,四周昏暗,已經入夜,淺淺的橘黃燈光,雖然不甚明亮,卻十分溫馨。
梅婉動了動,還是疼。“婉娘,你醒了嗎?”隨著這一聲輕柔的呼喚,秦無恙的笑臉躍入梅婉眼里,梅婉欣喜地笑了:“看你的樣子,氣色好多了。”
秦無恙看著她,眉頭皺得緊緊的:“可是,你的臉色還很白,很憔悴。”
梅婉笑著搖搖頭安慰他:“會好的,只是要點時間,你怎么來的?快跟我說說。”
秦無恙起身拿來一個方枕讓梅婉趴在上面,這樣她可以舒服一點,他說道:“我走來的,以前我來過一次,你餓嗎,我給你端點米粥過來,吃飽了有力氣。”
“我現在什么都吃不下,嘴里都是苦的,你過來,坐下跟我說說話。”
秦無恙急忙過來問道:“那我給你買點甜的東西。”
梅婉笑道:“大晚上的,別忙活了,大夫呢?”
秦無恙搬了張小木凳坐在梅婉旁邊:“剛過了二更天,大夫早早休息了,藥爐上煨著粥,大夫說你醒來就給你吃,你還是吃點吧,不然我不放心。”
“不急,我剛醒沒有胃口,等會吧,好了,快給我說說,大喜鄉有人來救人嗎?”
秦無恙恨恨地說:“可惜我不在,不然我絕不會讓他們帶走你的。村長他們雖然是莊稼人,有力氣,可是對方是打架打慣了的,出招力度又準又狠,那些男丁都被打得很慘。好幾個被打趴下都站不起來,眼睜睜看著你們被帶走,阻止不了。出了這么大的事,村長召集了全村男丁去祠堂,有人來通知師傅的時候我才知道你出事了,我就一起跟去祠堂。結果他們商量了半天,決定不去救人……”
“為什么,是他的鄉民出事,救人是他的責任啊!”梅婉覺得不可思議,憤憤插嘴。
“她們三個都是寡婦,沒有男人也沒有孩子,好幾個男丁因此受傷了,他們就怕了,覺得不值得為了幾個女人冒險。”
梅婉氣憤填胸,握拳的手指節都白了,滿眼怒意。秦無恙猶豫又猶豫,終于顫顫巍巍伸手撫上她緊握的拳頭,緊緊包裹住她的手,用堅定的語氣道:“婉娘你放心,我以后會勤加練武,一定不會再讓你身陷危險,我會保護你的。”
“你一個人來的嗎?”
“是啊,我不能丟下你。”
梅婉輕輕說:“謝謝你。”
秦無恙堅定的話語化解了她的憤怒,大喜村不肯來救人,那她來救。梅婉的手漸漸放松,她看著秦無恙,眼底都是感動,秦無恙紅著臉收回自己的手,他有些結巴道:“餓……餓嗎?”
“嗯,你去幫我把粥拿來吧。”
“你等等啊。”
梅婉望著秦無恙的背影,愧疚和感動交織心間,她帶著目的接近秦無恙,卻能得到秦無恙真心相待,她感到羞愧。
秦無恙小心翼翼的端著粥過來,梅婉想翻個身,扯動了傷口,臉色一變,秦無恙急急忙忙走過來,扶著她:“別動,你起來干嘛。”
“我想坐起來,不然手不好動,吃不了粥。”梅婉擰著臉解釋道。
“我喂你不就好了,快別動。”
梅婉笑了,笑得調皮:“那麻煩你了。”
秦無恙臉又紅了,紅到了耳根,紅透了脖子,他的手一直抖個不停,湯勺和碗一直叮叮叮的發出碰撞聲。梅婉忍不住撲哧笑了:“你干嘛,手怎么抖了。”梅婉終于察覺道秦無恙通紅的臉頰,后知后覺想起來古代男女授受不親,這小子是害羞呀。
梅婉打趣道:“秦小子,你把我當姐姐就不會緊張了,我都當你是我弟弟,親弟弟一般。”
秦無恙動作一滯,手也不抖了,害羞的神情被一片蒼白黯淡代替,梅婉心一揪,趕緊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拿自己和你姐姐比。”
“你不是我姐姐,我也不會把你當姐姐。”
梅婉心底猛然被刺了一刀,她有些難過道:“好,我以后都不說。”
秦無恙冷峻著臉,喂梅婉喝粥的時候,冷不丁冒出一句:“我今年十五,就比你小三歲。”
梅婉有些驚訝:“什么,我以為你才八九歲,你虛歲十五嗎?”
秦無恙沒有回答,只專心喂梅婉喝粥,他心中燃起了一團火,對成長充滿迫切的希望。
“你別嫌我小。”秦無恙低著頭悶悶道。
梅婉趕緊表態:“我不嫌,我要感謝你,你看,你愿意為了我,山長水遠的走到梅郡來,累倒在街邊,差點被車撞,這份情誼和魄力,完完全全是一個男子漢所為。你在我眼里,很高大。”
秦無恙冰霜覆蓋的臉色消融了大半,梅婉笑嘻嘻地看著他,眼神大膽,毫無顧忌。秦無恙被看得不好意思,慢慢低下頭,紅暈又一次悄悄爬上他的臉頰,他霍得站起來:“我去洗碗。”逃也似的跑開了。
梅婉輕笑了一下,心思已經飛遠了,秦無恙正處在一個男孩的發育期,平時僅僅只能填飽肚子,營養不足,以后得加強營養,梅婉盤算著給他買點東西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