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接到拜帖早早起身,全家戰戰兢兢等待著齊瑞之到來,齊瑞之到了茶也不喝,冷笑著:“劉掌柜,若不是看在和你永昌柜合作多年的份上,又聽了劉掌柜信誓旦旦的保證,我也不會手下留情?!?/p>
“是是是,多謝齊大少寬厚?!?/p>
“可是,劉少爺怎么就是不長記性呢,一而再再而三挑釁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了,放過他,咽不下這口氣;不放過他,好歹也是劉家未來接班人?!?/p>
劉老爺聽了大駭:“難道逆子又做了什么事惹惱了齊少爺?”
齊瑞之笑道:“何不叫劉少爺出來當面問個清楚。”
“不必了,有此逆子,我永昌柜早晚得敗在他手上,齊少爺放心,從今天起,我決定將永昌柜交給我的二兒子打理,對外宣布不用再給那逆子面子,該怎么處理怎么處理,我絕無異議?!?/p>
齊瑞之滿意地笑了:“如此甚好?!饼R瑞之拍拍了劉家二少爺的肩膀,“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p>
劉二少搶白道:“都是大哥咎由自取,怨不得大少爺?!?/p>
“是個伶俐的,有此子襄助,永昌柜一定能再創輝煌?!边@算是齊瑞之給劉府的承諾了。
劉老爺忙不迭道:“承蒙大少爺貴言。”劉府中人恭恭敬敬的送走了齊瑞之,劉夫人逮著機會撒潑:“老爺,您就這么不管顯兒了嗎?”
劉二少識相地告安退了下去,劉老爺恨鐵不成鋼地說:“我有什么辦法,這個不成器的,上次莽撞賠進去了半個永昌柜,還不知收斂,還要去招惹齊大少,我若不這么做,你就等著喝西北風,給你兒子收尸吧!就算將來把永昌柜交到他手上,也是得敗掉,還不如交給戴兒,也能讓他后半輩子無憂,做個閑人吧。”
劉夫人嚶嚶哭了起來,她就這一個兒子,實在不甘心,可是劉老爺分析很對,她沒有任何辦法。
再說另一邊,大夫給周阿嬌把脈了以后,只搖頭道:“準備后事吧,也就一個月的事?!?/p>
梅婉不相信懇求道:“大夫,您醫術高明,救救她吧?!?/p>
大夫收好藥箱,冷聲道:“若是我能回到五年前,我就幫你救她,她這病不在朝夕,是日積月累,五臟早已衰敗,能撐到今天,算是她的造化了。你,快送我回去。”
梅婉抹掉眼淚,繪紅在旁道:“生死有命,人都要死,早晚而已。”
“可是她還年輕,她不該這么早死的,要不是侯府!”
繪紅道:“什么該不該,何來該不該,很多事情我們都沒有選擇,你快送大夫回去,回來再傷心,這里有我?!?/p>
梅婉心情低落,送大夫上馬,大夫探出頭來:“車夫呢?”
梅婉道:“我?!?/p>
大夫驚慌道:“她死她的,你要我陪葬?”
梅婉被氣笑了:“怎么會呢,我技術很好,你放心吧。”
大夫從車廂出來,坐在車轅上挨著梅婉:“我才不信你,必要時候,我要跳車?!?/p>
馬車行駛的速度堪比牛車,大夫雙目失神看著一輛牛車超越他們,已經沒有力氣罵了,他有氣無力道:“你能不能快點?!?/p>
梅婉被牛車超過也很著急,一狠心,加重了馬鞭,大夫緊緊扒著車廂架,臉色扭曲,斷斷續續道:“你能……不能說一聲!”
有驚無險,總算在天黑之前平安到達,雖然過程曲折,大夫哆哆嗦嗦下來車,狠狠看著梅婉:“我不賣你藥,走!”
梅婉哭喪著臉,像只蒼蠅一般繞著大夫團團轉,最后大夫受不了還是把藥賣給她。這一夜她照樣在梅郡住著。
乾寶趁著這段時間回齊府復命,齊瑞之沉思半響道:“乾元吩咐你做的事情,怎么樣了?”
乾元道:“已經選了幾個伶俐會功夫的姑娘,還在訓練,也看看人品?!?/p>
齊瑞之點頭吩咐道:“快一點!沒什么事,乾寶你就回去好好守著,等人選好再替換你?!?/p>
“是?!?/p>
等乾寶走了,乾元猶豫再三道:“少爺,如果梅姑娘知道您為她做這么多,或許會改變主意?!?/p>
齊瑞之淺淺一笑,無比惆悵:“乾元你知不知道,主動權一直在我手上,是我不愿意?!?/p>
乾元不明白,齊瑞之道:“我怕有一天,如果她屬于我,我會因為齊家而犧牲她,我希望她好,齊家的興亡不是她要承受的。”
燭火搖曳間,乾元看不懂齊瑞之臉上的表情,似乎高興似乎悲傷,而他沒看到更深刻的無奈隱藏在燭火明滅之間。
一大早梅婉就去集市買了很多補品,幾只雞,一些補充體力的肉食和蔬菜,給家里又添了一些生活用品后,給所有人都添了一件新衣服,還買了一些筆墨紙硯和識字的書籍,她要教來弟認字,好好栽培她。
如果生命無多,她要讓周阿嬌在有限的時間內過的快樂。
看到她買回來的東西,繪紅皺眉不解道:“你干嘛,離過年還早呢?!?/p>
梅婉道:“我要讓大姐在余下的日子里,每天都和過年一樣快樂,吃好穿好,別站著了,快幫我把東西卸下來?!?/p>
繪紅邊搬東西邊說:“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大姐能吃得下嗎,還是你讓她看著我們吃?”
“什么意思?”
繪紅注視著梅婉道:“中午我煮飯,她已經吃不了了,沒有力氣咀嚼,現在她虛弱得只能喝粥。你這些暫時用不上。”
梅婉動作不停:“喝粥我也能做出花樣來,一天一個不重樣,用得上。”
梅婉還真的履行了這句話,一連三天,早午晚三餐,都沒有重樣的粥,甜粥、咸粥、肉粥、谷物粥,將有限的食材發揮了無限的創意。
大家都是窮苦的人,這三天就算只是喝粥,都喝出了非常幸福的感覺。早上他們都待在周阿嬌的房間說話,繪紅做女紅,梅婉教來弟認字,有時候來弟習字煩了,就去找繪紅學習女紅,還喜歡在周阿嬌面前,提著新衣服開開心心的轉圈。
梅婉望著周阿嬌的笑容,心底又甜又酸。
七天后的一個早晨,周阿嬌含笑離開了人世。分別比預想要提前,讓人始料不及,梅婉忍不住痛哭,繪紅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也感到非常難過,來弟撲在周阿嬌身上凄厲的呼喚,最是難受。
為了能將周阿嬌和候寶年合葬,梅婉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候家的人,忍耐著侯府冷血無情,自己出錢將周阿嬌風光大葬。
老夫人抓著梅婉厲聲問道:“你哪來那么多錢?”
梅婉揮開老夫人的手,不冷不淡道:“候夫人,我的錢與你何干?”
此時周阿嬌已經入土為安,送行的眾人都已經散了,只剩下候家人、梅婉和繪紅,來弟被梅婉藏在家里,為了來弟的未來,她不得不這樣做。
老夫人被揮開,表情兇狠起來,作勢抬手就想打,被梅婉抓住,梅婉的表情比老夫人更加兇狠:“我敬你是個老人,不與你動手,但是你要是在咄咄逼人,我也不會手下留情?!?/p>
候寶月大喊起來:“你這個惡婦,敢跟娘動手!”
候寶日冷笑:“不要以為有齊府給你撐腰,你就敢無法無天了,你是我候家的人,就要守我候家的規矩?!?/p>
梅婉嫵媚一笑:“哦?我是候家的人嗎,我怎么不知道?”
老夫人又跳起來要抓她頭發,邊說:“你個浪蹄子,打扮得花枝招展要去勾男人嗎?”
梅婉一個閃身躲開,老夫人踉蹌摔在了地上,兩個媳婦都嚇得趕緊去扶,梅婉只看了一眼,露出疑惑的神情,其中一個她并不認識,不知道候素珠怎么樣了?
馬上,候寶月就告訴了她答案:“要不是看在你在齊府做事,你教素珠那些事情,我早就給你算賬了!”
“她人呢?”
候寶月得意道:“未免你又把她帶壞,我讓她回娘家了。”
梅婉感到惋惜,看樣子,候素珠最后還是屈服了。也好,承受不了反抗代價的人,這樣的結局也不壞。
老爺終于發話了:“出去兩年多心都野了,帶回去好好教訓?!?/p>
梅婉大笑起來,用悲憫的眼光看著眾人:“你說錯了,我從來就沒有踏實過?!?/p>
候寶月候寶日對視一眼,和老夫人一起上前要制止她,梅婉也不客氣,閃過老夫人,對著候寶月和候寶日就是一陣拳打腳踢,一招一式都是用了十分力,片刻,兩個人倒在地上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
繪紅一直在旁邊冷眼瞧著,接到梅婉的眼神跟著她走了,對候府的眾人一點同情都沒有,她閱人無數,一眼就看出來候家人是什么東西。
身后候寶日拼盡力氣道:“你等著,等村長來主持公道?!?/p>
梅婉聽了只輕蔑一笑,步伐不停。
繪紅擔心道:“現在怎么辦,你別小瞧村長的能耐?!?/p>
梅婉自信笑道:“我已經想好辦法了,他們這樣做正和我意,可以名正言順的脫離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