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我就放心了。”徐氏立即道,“那我就把蕓兒交給你了。”
明之軒一雙晶亮漆黑的眼眸含著笑意專注地看了過來:“蕓蕓,你第一次去鎮上,人多,到時候可要跟緊我,別走丟了。”
“我吃飽了,去看看藥材。”李蕓徑直從明之軒身旁走過,看也不看他一眼。
她十分搞不懂,為什么徐氏就這么放心明之軒。萬一他是個騙子呢?就算他不是騙子,那也是個陌生人,哪能這么快就對他交托信任?
這也不怪李蕓,誰在騙子滿天飛的時代生活了二十八年,也會像她一樣的多疑。
明之軒暗道:“我這招怎么不管用了呢?”他的一雙眸子,可是吸引了不少豆蔻少女呀!
“之軒,阿福呢?你們剛才還沒吃飽吧,快來,伯母給你們留了飯菜。”徐氏見李蕓走遠了,這才低聲道,“蕓兒這丫頭心腸不壞,她只是怕生,多些時日,她跟你們熟了就不會這樣了,你要多擔待些。”
李蕓哪兒是怕生呢,她根本就是生人勿近。
明之軒點點頭,笑道:“之軒明白。”如果李蕓像那些花癡小姐一般,見了他就走不動路,他也不會對她多瞧一眼。
二弟和三妹吃飽了飯,像往常一樣,蹦蹦跳跳地往院子外面走去,打算去村口找小伙伴們玩。
李蕓卻攔住了二弟:“吃飽了飯,該干活了。大姐手痛,做不得重活。你去藥房把剩下的藥材搬出來。”
二弟嘟噥道:“人家要去玩呢,再說我還小,也搬不動。”
“盡管吃飽,別客氣。吃完把碗筷放著,我一會兒來弄。”徐氏在廚房聽到姐弟的對話,囑咐了明之軒和阿福,匆匆跑出來,“蕓兒,你別鬧二弟了。搬藥材的事娘來做就可以了,你二弟這么小,哪能做得來這活呢?就讓他玩去吧?”
話雖如此,卻帶上了商量的語氣。
二弟做了個鬼臉:“娘都讓我去玩了,大姐,那我走咯!”
“你是男人,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這是你自己說過的話。”李蕓加重了語氣,“作為家里唯一的男人,怎么可以不干活養家呢?”
二弟吐著舌頭:“我就不,我就不!”
李蕓輕蔑地看過去:“是誰說自己是男人的?你想讓大姐瞧不起你嗎?”
二弟怔了怔,遲疑地道:“可是娘說了我還小,我也幫不上什么忙……”
李蕓凝視著二弟:“你小,做得少,并不代表你不用做。男子漢,不能推脫自己的責任。”
二弟心中雖然不愿意干活,但大姐說的話,卻似乎很有道理。他要當男子漢,他不能讓大姐瞧不起。
一直在旁觀的三妹插話道:“大姐,三妹也要幫忙干活養家。”
李蕓眼神柔和地揉了揉三妹的頭發:“嗯,三妹最懂事了,我們一起干活。”
三妹高興地拉著二弟進去:“二哥,三妹不偷懶,你也不能偷懶哦。”
二弟哪能被自己的妹妹瞧不起呢,立即挺起了胸膛:“二哥怎么會偷懶呢?我肯定比你能干!”
徐氏猶豫地看著李蕓:“二弟三妹這么小,真的可以嗎?要不,還是我來吧。”
“娘,衣服不是還沒有洗嗎?你去洗衣服吧,這兒交給我們就行了。”李蕓將徐氏推了出去,在她耳邊低聲道,“娘,你就放心吧,我不會讓二弟三妹累到的。爹爹不在了,二弟三妹要盡快成長起來,以后咱們家才有好日子過。”
徐氏哪能不明白李蕓的良苦用心呢,她只是習慣性地心疼孩子。聽到李蕓這么說,她眼眶兒頓時濕潤起來,垂眸道:“都是娘沒用,還要蕓兒操心弟弟妹妹……”
李蕓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這樣愛哭又愛自責的徐氏,她很頭痛!她不擅長于安慰人好不好?
正在她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安慰徐氏的時候,徐氏自己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將眼中的淚水眨回去,伸手將李蕓垂在前額的發絲別到耳后,道:“蕓兒長大了,蕓兒比娘有主意,以后家里的事,娘會多問蕓兒的。蕓兒想做什么,就盡管去做吧。娘知道蕓兒做的事都是為了咱們家好。”
李蕓嗯了一聲,神色堅定:“娘,咱們家會越來越好的。”
“哎!”徐氏欣慰地笑了笑,“那娘洗衣服去了。”
廚房內,明之軒將碟子里的湯汁全部收到碗里,讓每粒大米都沾滿了湯汁,然后狼吞虎咽地把飯一掃而光。
吃完,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嘆道:“好吃!”
阿福疑惑道:“阿福怎么沒覺得有多好吃呢?是阿福的胃口出了問題嗎?我怎么覺得還是咱家廚子陳師傅做的飯菜好吃呢?阿福做的飯菜也比這個好吃,也沒見少爺你吃得這么香。”
明之軒道:“你懂什么?”別人做的飯菜再好吃,也比不上當娘的為兒女親手所煮,這份濃濃的母愛,他渴望,卻沒有得到過。
阿福撇嘴:“少爺今天真奇怪!”
明之軒從凳子上跳了下來:“走,吃了人家的飯,幫人干活兒去!”
他們走出廚房,見二弟三妹一次抱一個藥格子,小腿邁得飛快,跑著往返于院子和藥房之間。當然,李蕓也沒有閑著,她右手傷著,就用左手,將藥格子從藥柜上抽下來。
這回,明之軒提出幫忙,李蕓并沒有拒絕。就當是他們付飯錢吧,這樣就誰也不欠誰的了。
多了兩個人,速度明顯加快,一個時辰的功夫,便將剩下的藥材都搬到了院子里。
剩下的工作就是挑揀藥材。
午后的日頭正好,李蕓專心地挑揀著藥材,二弟三妹和阿福圍坐在一起,一邊曬太陽一邊玩剪刀石頭布,徐氏坐在院中的水井旁洗衣服,明之軒沒事做,便自發地去整理被趙氏摧殘的菊花。
李蕓聞著藥材特有的香味,看著弟弟妹妹們嬉鬧,聽著洗衣棒捶打的聲音,她覺得心中平和而寧靜。至于明之軒,她就當他不存在,倒也沒覺得有多礙眼。
徐氏臉上帶著笑,絮絮叨叨地囑咐這個,嘮叨那個,就如同其他千萬個最普通的母親一般。
“二弟,三妹,阿福,喝點兒水再玩!”
“不渴呢!”
“蕓兒,累了就歇會兒,不著急!”
“娘,我不累。”
“之軒,一會兒我來弄,這怎么好意思麻煩你?”
“呵呵,伯母,您這樣說就見外了不是?”
王大石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幅其樂融融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