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那么炫麗多彩的眼睛,卻冷得象要將人的意識凍住般,謝良媛心底冒起一絲寒意,危險的直覺竟讓她退后一步,甚至乖乖地將門掩上,心底卻不舒服地暗自哼哼哼,原來是個冰雕美人,真沒風(fēng)情!
青荷晃悠悠地挨近謝良媛,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六小姐,這……。這世間真有這么美的男人?會不會是……是妖怪變的?!?/p>
謝良媛斜眼刺刺地瞧了她一眼,“把口水擦干凈?!?/p>
青荷訕訕一笑,“六小姐,我們?nèi)ツ???/p>
謝良媛腳步一滯,蹭地一下,血線霎時飆漲,她干嘛要出去?
闖進她的私人禁地,還好意思趕她走?
想到那紅色的肚兜,謝良媛眼睛危險地瞇起,壓低聲線:“青荷,我們方才被轟出來了?”
青荷愣愣小雞啄米似地拼命點頭。
謝良媛眼角眉梢暈開一層微慍,重重轉(zhuǎn)身,幾步返回至門前,用力一推,昂首挺胸走到屏風(fēng)旁,伸手迅速把大紅肚兜扯下,卷成一團后,塞到一旁的抽屜里,轉(zhuǎn)身,抬了抬下巴,努力地擺出居高臨下睥睨之姿,指著門口,“這是本小姐的閨房,你出去——”
雖端足了氣勢,無耐她身高不到黑袍男子的下巴,加上她天生不足,氣息孱弱,喊出來的話嬌而軟糯如同撒嬌。
如此的對峙,讓站在門口的青荷突然為自家的小姐捏一把汗?!?/p>
蘭天賜嘴角一勾,眸光依舊定在墻角梨花架上的一樽雌雄玉雕,“這玉雕可是你之物?”
謝良緣循著她的視線一瞧,原來是雙緣,這塊玉雕是男女合體玉雕像,觀刀工,可一眼看出是出自兩人之手,左邊的男子雕的還不錯,有板有眼,右邊雌體就不行了,簡直是個門外漢的拙劣手法,真真是浪費了一塊上好的玉材。
但鄭中希卻將它視為珍寶,不僅將拍賣行以它為命名,還將它呈在店里最顯眼的地方,標(biāo)明為非售品,
可今天……。謝良媛眉鋒微微蹙起,誰把這雙緣放到她的休息室了?
未見回復(fù),黑袍男子略顯不悅輕哼一聲,“嗯?”
“這是非賣品,公子喜歡店里的玉,可以到一樓展示柜自由挑選!”謝良媛又做了個請的動作,小臉繃得緊緊的,“這里是私人禁地,恕不招待!”
黑袍男子置若罔聞,甚至視線不曾看她一眼,至始自終若在那雙緣玉雕上。
謝良媛眼底劃過一絲惱怒,索性走到雙緣面前,擋住他的視線,“這位公子,青天白日私闖女兒家閨房,有失體統(tǒng)……。”
話未說完,黑袍男子突然出手,抓住她的后領(lǐng)輕輕一提,將她放置于一旁六尺高的衣柜上,謝良媛驚叫一聲,本能地伸手想摟住男子的脖子,男子卻很快后退一步,而后,他抬首看著她,聲線柔合,“小姑娘,你真吵!”
琉璃雙眸淺淺彎起,似笑,卻散出王者般淡漠的霜冷,不怒自威!
她的心卻微微一瀾,避開視線,卻無意觸及男子衣領(lǐng)處的紋袖,那繡線……。繡工,并非出自民間!
心臟狠狠一跳,難道……。一絲模糊的念想竄上了心頭。
思忖間,黑袍男子已闊步離開,她視線馬上跟隨,最后落進她眼底的是男子那雙露出明黃紋繡的靴底,
低首,一個冒險的想法漸漸清晰,謝良媛緩緩笑開,低聲自語:“天助我也!”
整個西凌都知道,琉璃眸色是皇家血脈的象征,但憑這點她還不敢斷定,可方才無意看到他領(lǐng)子的繡工,她就知道,眼前的男子所著必出自皇宮御品。
手工上的活,她從不曾走眼。
男子年紀(jì)很輕,似乎不足二十,若她猜測沒錯的話,應(yīng)是當(dāng)今圣上……。蘭天賜!
一直處于游魂狀態(tài)的青荷終于給嚇醒了,她幾步至衣柜下,踮起腳伸手想把自家小姐抱下來,無耐柜子太高,她的手既使夠得著謝良媛的腰,也使不上力。
謝良媛無耐一指邊上的太師椅,“椅子搬過來,我自已爬下來。”
下了地,謝良媛猛地想起自已正事未辦,馬上從床榻下的暗格里取出一把鑰匙,低聲吩咐青荷,“你在此等著,我一柱香時就回?!?/p>
鄭中希極少守店,除了店里有重要的事發(fā)生。
平日里,他必定獨自在自家的地窖里雕刻。
從拍賣行有一個秘密通道直達(dá)鄭中希府里的地窖,這個秘道,只有她和鄭中希兩人知道。
謝良媛從另一條樓梯下了一樓后,看到一群人從一樓的一號拍賣廳魚貫而出,她一眼就認(rèn)得眼前的男子是西凌有名的古董商,也是拍賣行最大的客戶。
難怪,今天她進店后,如入無人之地,原來所有的伙計都去侍候這個貴人,掙點賞銀。
拐到后院后,謝良媛用鑰匙打開了一間無人的廢舊瓦房……。
謝良媛摸回謝府時,已近申時,在青荷的侍候下,穿上百雀華裳,勿勿前往謝老夫人苑里。
謝府花園的甘泉湖是引西凌的甘泉河之水,廣華苑依著甘泉湖畔呈弧形而建,苑中的數(shù)十根兩人環(huán)抱的圓柱皆采自西南的深山老林,是當(dāng)年寧家最鼎盛之時,耗費數(shù)萬兩白銀運送到西凌帝都,相傳,廣華苑揭匾之日,圣上親臨,還題了字。
可惜后來,寧家賤賣家產(chǎn)時,那匾被摘了下來,如今落到謝家人的手上,只能請個稍體面的人題個新匾。
謝府曾兩次在此設(shè)宴,一次兩年前謝府新遷,宴請了西凌帝都各界的商賈,第二次便是去年的年夜宴。
申時一刻,謝良媛便隨老夫人等一起到謝府大門迎接楊夫人的到來,除了謝府內(nèi)眷外,連謝大老爺謝晉河和三老爺謝晉元也站在了紅地毯上恭候著。
蔡氏的小女兒謝良敏今日著一襲淺粉裙,襯著她白皙的肌膚顯得十分青春逼人,頭上一個金步搖,耳后又插了根嵌玉金簪,脖子上帶著個金嵌玉的麒麟鎖。
蔡氏娘家是開金鋪的,大女兒早已出嫁,兩個兒子如今跟著謝卿書學(xué)做生意,這次謝卿書南下,也把他們帶在身邊。
今日把女兒打扮成一個小金人的樣子,難道是聽說了鐘夫人要來謝家收玉女,把以把女兒打扮得如此喜慶,想把她這個病怏子比下去?
謝良媛只瞄了眼就從謝良敏興奮的小臉移開,若有若無地定在周玉蘇身上,看她臉色紅潤,眉目開朗,偶與身傍的鐘夫人低語幾句,看來,這身子養(yǎng)得不錯。
也難怪,今晨青荷打探到,謝卿書過幾天就要回府了。
至于夏凌月,今兒這里連她站的地方也沒有,只好呆在寢房里獨自傷春悲秋。
謝老夫人擔(dān)心謝良媛久站累著,吩咐青荷和綠鶯兩人左右攙著,紫鶯勁大,人又粗壯,幾乎半抱著她,謝良媛病歪歪地貼著綠鶯站著,時不時是享受著眾人的噓寒問暖,甚至連少言寡語的謝大老爺,也就是她前世的公公謝晉河,還過來問了幾句,吩咐家丁在風(fēng)口處放兩個屏風(fēng)擋一擋風(fēng),以防她受寒。
謝良媛心里越發(fā)不解,憑著她一個謝家二房的嫡女,一個病怏子,在大宅門里,是不配到這么多人的關(guān)注的。
申時三刻,鐘亞芙的轎子到了,轎子為八人抬大轎,看轎夫的衣著,排場不在一品誥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