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良媛聽著劉氏絮絮叨叨說著,楊夫人身份是如何尊貴,楊夫人是女中豪杰,她繡莊開遍西凌。
霓裳坊的繡娘亦呼合道:“是的,這西凌的皇城都知道,楊夫人與當年太后是多年好友,在西凌那么多的名門貴婦中,也只有楊夫人可以自由出入宮庭。”
謝良媛默默聽著,驚詫之外,更多的是擔憂今晚的計劃會受沖擊。
青荷為她戴好耳環后,看著比平日明艷三分的謝良媛,忍不住夸道:“六小姐,您平日應多穿些艷色的裙子,夫人您瞧小姐的氣色是不是好多了?”
劉氏滿意地頷首,“是,這還沒上妝呢,要是上了妝,不知道老夫人會喜歡成什么樣子。”
謝良媛眸中跳過一縷笑意,突然轉身握了青荷的手,輕輕搖晃著,撒著嬌,“青荷,我突然想吃錢家餅鋪的芙蓉餡餅了,你現在就去買。”
眼角一瞇,幾乎用唇語對青荷道,“去雇輛車。”
青荷雖然不知道自家小姐為何把今晚悄悄離府的計劃提前,但她馬上擱下手中的繡履,朝著劉氏福身道:“夫人,奴婢去一下就回。”
劉氏頷首:“快去快回。”
“娘,我累,這都站了快半個時辰了,女兒想歇歇,等開宴前,女兒自已換了衣裙找祖母。”
劉氏對兒的任性只能抱以無耐一笑,“媛兒,你看繡娘還有幾針就會做好,你乖乖再站一柱香時,好不好?”
衣服腰身寬了些,所以,繡娘在她腰線處正縫著針。
謝良媛嘟起了唇瓣,蹲在地上的繡娘站起身,用手量了量寬出來的地方,開口道:“二夫人,我看六小姐的胸口那也顯得寬了些,不如趁這會還有時間,我幫她徹底改一改,這在個位上加放一朵現成的立體繡茶花,可能會更出挑些。”
“也好,真是勞煩你。”劉氏自然是求之不得。
“哪里,最主要是六小姐要滿意。”繡娘與綠鶯一起幫著謝良嬡脫了裙子后,眾人一起退下。
謝良媛馬上換了一件備好的丫環衣裙,耳朵貼著房門,仔細聽著外頭的動靜,直到靜悄悄后,方打開寢房門,確定四周無人,馬上從謝府的大院后門離開,爬上了青荷雇好的馬車。
“小姐,您這時辰出來,那晚上……”青荷一邊開口,一邊拿厚厚的墊子往她后背塞,以防磕著她。
這幾天,謝良媛與她皆鎖在寢房中,用野山參粉泡著籮卜絲,為了入味,還用細細的繡花針在籮卜絲上刺著。泡出兩天兩夜后,拿出來,上漿,然后隔著香爐熨著,香爐里燒的還是野山參粉,熨干合,再刷一層漿,再熨,最后出來時,一條野山參粗須的模樣就出來了……
謝良媛雖然沒有詳細告訴她計劃,但她知道,這招必定是沖著中秋夜去的。
“自是照原計劃,今晚貴客在,我晚上脫不了身,所以,趁著這時辰大家都忙,及早把事情安排妥當。”謝良媛微微喘息著,暗自惱怒這身體的不濟,只是小跑一段路,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六小姐,您靠在奴婢身上休息會,馬車到了,奴婢喚您。”青荷看著她的臉色,有點驚慌,這要是把六小姐累壞了,老夫人肯定第一個不饒她。
馬車晃得讓謝良媛有些頭暈,便依言靠在青荷的懷里,腦子卻瘋狂地運作起來。
接下來的計劃,環環相扣,單有青荷幫她是完成不了,她需要兩個能干有武功底子的人到她身邊聽候她差譴。
至于人選她心中已有,現在,就是到雙緣拍賣行跟鄭中希直接開口要人。
馬車到了榮華街的雙緣拍賣行,謝良媛在青荷的攙扶中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車。
能來這里的非富即貴,
雇馬車來這里的客人不多見,兩個丫環裝束的更不多見。
拍賣行的伙計雖感到有些稀奇,但還是迎了上來,雙手作揖,語氣不無敷衍,“這位貴客,您是來看玉的吧!”
“不必侍候!”謝良媛輕喝一聲,拒絕伙計的引路。
伙計微微一怔,直覺這女子身上散發的氣勢非同尋常,就在這一愣怔間,謝良媛已是步進大堂,熟門熟路地直上了二樓的貴賓區,進了門,繞過廳中一樽與人齊高的滴水觀音玉像,再走過一道約三丈長的窄小通道后,來到一扇黑檀木門前,推開——
邁了一半的腳步收住,謝良媛秀眉皺起。
怎么有人會在她專用的休息室呆著,還是個男人?難道是她自已走錯了房間?
她訝然地看看案臺上放的幾塊未雕琢的璞玉,一盒上好的并開封的嶺南檀香,揚州雙面繡屏風,還有上面掛著的……艷色小肚兜。
那是她最后一次離開前,換了衣裳后,隨手拋上去的。
她有一種揪狂的沖動!
這該死的鄭中希,居讓讓一個男人進她的閨房!
一席黑色緞袍包裹著如修竹般的挺撥身軀,原本負手而立,聽聞動靜,緩緩轉身,那一剎那,仿若半面妝,在驚心動魄中款款揭開……那容顏似水,眸不動,卻如千斛琉璃揮灑出攝魂奪魄的美麗。
謝良媛微微抽氣出聲,她的右手的拇指忍不住地抽了抽,一種濃濃的癢意,從……。指尖升起!
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從那一雙無法用語言描摩雙眼,到那高挺的鼻梁,緩緩下移,那唇……。嗯!色潤,豐而不厚,棱角分明,這個地方有點難度呀,該用什么顏色上料?
朱丹色?
不行,太艷,不適合男體!
粉色?
不行,會破壞整體氣質,搞不好把這么好的材質整成了一副伶人樣!
要不?
淺粉中加點血?來點地獄天尊的氣質?
謝良媛完全陷入創作時的左右為難……
青荷是直接張了口,唇瓣時不時地顫一顫,抖一抖,一副腦癱的傻樣。
黑袍男子琉璃色的眼眸微瞇,聲線清冷幽揚,“決定了?”
“什么?”謝良媛思維依舊沉在腦殼一角,無法浮動。
“你不是店里的伙計?”黑袍男子瞄了一眼她身上的衣裙,眼眸隨之簇燃起一抹冷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