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諾聽著汪止悲秋，忍不住蹙眉：“大人……”

汪止的聲音低沉卻又沒有磁性，這樣的音色實在不是江雨諾的心頭好，所以聽著他叨叨，一點都不享受。

汪止感覺頸后一涼，他忙著縮脖子，沒注意到江雨諾的小情緒，但高處的夜梵霽卻將她的表情收入眼底，莫名的高興起來。

最后一個偷窺者的待遇極其地好，被簡單利落地劈暈的同時，夜梵霽順手給他尋了個躺起來比較舒服的位置。

“自古女兒少有像小諾這般隨性自在的，倒是平添許多仇怨，如此，小諾頗為幸運(yùn)。”

“師弟，師嫂不是這樣叫的，”夜梵霽跳下來拉著江雨諾的手，“想不到師弟像這般墨守成規(guī)的官兒，也能想出這般法子，實屬本性如此。”

“師兄，乘著這么好的機(jī)會，我們該多探討些細(xì)致的計劃才對。江狀師你說對吧？”

汪止覺得自己很是冤枉，明明只想掩人耳目，怎想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

師兄的表情實在是不敢看，汪止縮頭，用眼神向江雨諾求助。

“大人說的是，雖說我們現(xiàn)在離得近，得以隨時商討情況，但像這樣沒人打擾的機(jī)會真的太少了。”

江雨諾的手被夜梵霽抓著，整個人都不自在，抽手想走沒成功，此時汪止的話無疑是最佳的脫逃借口。

夜梵霽看著江雨諾對著汪止笑容滿面，手心里的那只小手更是預(yù)備著想逃離，臉上一僵，假意怒道：“丫頭，在未婚夫面前最好別這樣，下次再和別的男人聊天，可別怪我。”

江雨諾心里一顫，這男人的大男子主義太強(qiáng)了，得想法子挫挫他的性子。

江雨諾迎著他的怒容一笑，拍掉他的手，扮了個鬼臉：“護(hù)法哎，你說你是我的未婚夫你就是呀？說吧，啥時候娶我過門啊？”

“娶你進(jìn)門以后呢？你就是一個……”已婚婦女！

夜梵霽咬唇，才抑制住了即將脫口而出的“不”字。

夜梵霽面上的怒容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明顯的蒼白無助，和額上的汗水。

江雨諾看著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扶他，夜梵霽卻如臨大敵，猛地避開。

“我們，聊聊案子吧。”

夜梵霽躲開江雨諾的視線，幾近乞求地對汪止說道。

汪止接到夜梵霽的目光，立刻去看江雨諾，江雨諾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汪止有這樣的反應(yīng)是因為他習(xí)慣了有狀師做這樣的事情，還是因為他相信她？

“我想全面了解一下受害人，大人。這么長時間里，有沒有沒遭毒手的新婦？如果有，那些幸免于難的新娘可有急癥，亦或是貌丑？”

不管怎么說，該問的，該查的，還是要做的。

汪止一愣，他一直在被劫走的女子這方面追查，至今一無所獲，從來沒有想過有另一種方法，而當(dāng)時老師也是這樣教他的。

“貧苦的百姓的女子無事，貌丑的不劫，婆家不滿意的不碰，至于急癥，本官實在不知。”

汪止再也不愿想下去，他心里的一些東西正在坍塌，他握緊了拳頭，他不希望他敬愛的老師是在——利用他！

江雨諾一笑，這第二條規(guī)矩實在正常得很，只是第一條，怎么也都透露出一點愛護(hù)貧民的意味來。

這第三條也蠻奇怪，任誰丟了心儀的妻子媳婦，都不會甘休的吧？可他們偏偏要選擇這樣的女子，是純屬炫耀還是另有目的？

江雨諾想了想，問道：“初九是誰的大喜之日？”

“城西尹家和城中月家，這兩家都是百年老族，可如今已經(jīng)漸漸沒落了。”汪止心情低落，說到這一句更添郁悶。

“沒落的大家族？肯定講究排場！我們現(xiàn)在就去月家看看情況，探探口風(fēng)，如何？”

江雨諾一擊掌，得了主意，兩眼看著夜梵霽對汪止說。

汪止心里也蠻贊成江雨諾的話，可想想身旁的醋壇子，不免有些糾結(jié)，但想到就算夜梵霽身懷武功，也不便和江雨諾一同出行，也就點頭。

“這樣自然是好。”

夜梵霽知道他們是為了辦案，并沒有其他特殊情緒，微微安定，但想想自己沒有幫到他們，心中不禁有些汗顏。

“說走就走，晚走不如早行動，你說對吧，大人？”

自打江雨諾被夜梵霽躲了自己對他的關(guān)懷，就覺得待在他身邊整個人都不自在，忙不迭地想離他遠(yuǎn)一些，說話時就有些急促，不等汪止回答，她自己先向衙門外走。

月府離府衙很近，走了幾百步就到了月府門前，兩尊石獅子立在朱漆門外，看上去威風(fēng)凜凜。

大白天的，月府的大門也就開著，汪止的官服實在是顯眼，在他們離門還有幾步距離的時候，就有人迎上來打招呼。

汪止露出個笑容來，那月府人不單單再笑，而且他的腰很快的彎下去，成了個近直角的樣子。

汪止擺手，那人直起身子，汪止在他耳邊說了些什么，他好像猶豫了會，但很快就眉開眼笑地引他們二人進(jìn)入府中。

在廳中分賓主坐下，一個頭戴釵環(huán)的中年婦女就進(jìn)來，她一到，那引路人就起來，囁嚅道：“姑姑。”

婦人開口，卻如黃鸝轉(zhuǎn)聲，和年齡分外不相稱，但江雨諾一聽就精神一震、“你個只會惹事的，還不快退下？”

“是，姑姑，侄兒這就退下。只是官爺說了，想要見表姐。”

聞言，婦人的兩道瘦眉一動，丹鳳眼就向江雨諾這里瞄瞄。

她道了萬福，起身立在一旁，汪止讓她坐了，她才坐在主位旁邊的椅子上，她又瞧了瞧江雨諾。

江雨諾被婦人看得全身不自在，忍不住低頭去看自己的衣服，看明白了沒什么奇怪的，江雨諾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月夫人，本官聽報說月尹兩家即將結(jié)成秦晉之好，特來探望。想必月夫人多多少少聽說過我府衙中最近新添了位女狀師，特帶她前來，也好觀察小姐舉止。”

月夫人聽完愣了，半響才回過味，只見她抬起玉手，直指府門，嬌柔的音色也變了調(diào)：“大人請回，丑婦不教女，到時親家自有定奪，不是該衙門來管的！”

這一句話說得擲地有聲，江雨諾和汪止面面相覷，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