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名膳居,蘇陌顏便向染畫詢問關(guān)于蕭夜華的事情。
雖然說她不太想和蕭夜華這種人打交道,但是她現(xiàn)在確實(shí)太弱,無論是在蘇府的處境,還是未開張的天一藥鋪,說不定什么時(shí)候就需要蕭夜華的幫助,因此還是早作打算,有備無患的好。不過,也正如她所料想的,染畫所知道的京城傳聞,多半都是蕭夜華偽裝出來的假相,并沒有多少有用的消息。
也是,那種人,怎么會輕易讓別人占到便宜?
逛街逛夠了,蘇陌顏回到蘇府,卻先去了松林堂。
趙姨娘的病還沒全好,滿臉病容,加上這十多年的折磨,面容頗為憔悴蒼老,只是眉目間仍然看得出年輕時(shí)的秀麗婉約。見到陌顏過來,她眼眸中頓時(shí)流露出慈愛的笑意,只是看到淡青色的面紗時(shí),目光一黯。都是她沒有用,沒有護(hù)住陌顏。她如今是庶女,又容顏毀損,蘇紹謙又不是個慈父,將來的婚配必定艱難,不由得幽幽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shí),薄暮忽然進(jìn)來,神色不安地道:“夫人來了,說要來探望趙姨娘。”
蘇夫人來探望趙姨娘?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嗎?蘇陌顏心中疑惑,卻還是扶著趙姨娘出屋,迎上去福身道:“見過夫人。”
出乎意料的,蘇夫人竟然滿臉是笑地將趙姨娘扶起來,拉著手道:“趙姨娘你還在養(yǎng)病,怎么出來了?待會兒吹了風(fēng),病情加重,豈不是我的罪過?蘇府如今不太平,有你鎮(zhèn)著那些邪氣,老爺和我也能放心些,你該多保重才是。”說著,又向蘇陌顏嗔道,“陌顏你是京城出了名的孝女,更應(yīng)該體恤你姨娘,怎么這樣粗心大意?”
“禮不可廢。”蘇陌顏淡淡笑道。
蘇夫人畢竟是主母,倘若她和趙姨娘不迎接,傳出去又是個恃寵而驕,囂張跋扈的名聲。
“你這孩子就是懂事,怪不得老爺疼愛你。”蘇夫人竟然沒有再說什么,就這樣拉著趙姨娘的手進(jìn)了屋,催促趙姨娘坐下,又拉著蘇陌顏好一頓夸獎,“咱們蘇府是以商起家,那些讀書人總說商人重利輕義,雖然有隆興長公主這層關(guān)系在,表面上不敢說什么,心里還是鄙夷的。這次陌顏你舍身救父,又在長公主府說出那樣一番鏗鏘有力的話,還解開了南陵王世子的難題,誰不對咱們蘇府刮目相看?陌顏你可算是為蘇府增光了。”
這番作態(tài),實(shí)在弄不清楚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既然如此,索性以不變應(yīng)萬變。
蘇陌顏思索著,淺笑道:“夫人過獎了,只是湊巧而已。”
“那也你的福分,趙姨娘你養(yǎng)出這樣的好女兒,是蘇府的大功臣。”蘇夫人笑吟吟地轉(zhuǎn)過頭對趙姨娘道,忽然又滿臉愧色,“說起來都是我糊涂,這些年來趙姨娘你一直安分守己,偏我鉆了牛角尖,薄待了你。之前被老爺狠狠責(zé)罵過,這些天我總算是清醒過來了,今天特意來看望趙姨娘,還帶了些首飾衣料,就當(dāng)是給你賠罪,你可千萬不要推辭。”
說著,便吩咐下人將東西帶上來,金銀珠寶,布匹香料,一應(yīng)俱全,十分豐厚。
趙姨娘惶恐地道:“夫人言重了,我并不敢當(dāng)這些貴重之物。”
“雖然松林堂什么也不缺,但你這些年在寒梅院,手頭恐怕也沒什么積蓄頭面,如今陌顏是老爺看重的女兒,你若是穿著太過樸素,讓下人也小瞧了陌顏,你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陌顏想想!這些金銀首飾都是我命人打造的,是京城最新最流行的款式。你若是不肯要,就是還在惱我了。也難怪,畢竟,我先前太過分了,就算如今誠心悔過,又能贖罪幾分呢?”蘇夫人嘆道,神情凄然。
這番話和蘇錦玉在名膳居所說的有異曲同工之妙,雖是請罪,卻逼得人不得不接受。
趙姨娘低下頭:“夫人言重了,我收了便是。”
“那就好。你好好休養(yǎng),我還要去錢姨娘孫姨娘那里看看,從前是我太過了,往后咱們姐妹和和睦睦的,共同服侍好老爺才是。”蘇夫人又神情懇切地悔過一番,這才帶人離開,剩下滿屋子摸不著頭腦的人。
她一離開,蘇陌顏立刻上前,將那些首飾衣料全部檢查了一遍,末了搖搖頭,眉頭緊蹙:“沒有問題。”
如果這些東西做了手腳,絕對瞞不過她。
看不透的陰謀,才是最可怕的!蘇陌顏不相信蘇夫人準(zhǔn)備立地成佛,反而更加警戒:“無論如何,還是小心為妙,薄暮,你和輕煙是一直跟著姨娘的,如今輕煙不在,姨娘身邊只剩下你可信。松林堂里其他的下人雖說是父親安排的,但未必就沒有夫人的人,想要做手腳并不難,所以你要格外小心。但凡有一絲異常,都要來告訴我。”
染畫,和趙姨娘,是她無論如何也要保護(hù)好的兩個人,她絕不容許她們出事!
薄暮自然答應(yīng)了。
蘇夫人不僅到松林堂示好,對其余姨娘也放下身段,噓寒問暖,對蘇紹謙也比往日更加體貼,甚至還把身邊的美貌丫鬟開了臉給他做通房,連對下人也溫和了不少。就連原本對蘇夫人諸多不滿的蘇紹謙,也漸漸被安撫了,認(rèn)為蘇夫人確實(shí)誠心悔過,對她的聲色好了許多。唯獨(dú)蘇陌顏心頭越來越警惕,只覺得有什么陰謀正在展開。
這天晚上,蘇紹謙歇在蘇夫人的院子里,半夜睡到迷迷糊糊時(shí),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喧鬧,不耐煩地問道:“怎么回事?”
早有丫鬟出去詢問,聽到蘇紹謙的問話,忙進(jìn)來回稟道:“回老爺,是府里進(jìn)了賊。”
“既然有賊,就送到京兆府去,別來吵我!”蘇紹謙喝道,半夜被吵醒,任誰也不會有好臉色。
那丫鬟卻有些遲疑地道:“蘇總管從那賊人身上搜到了一對赤金手鐲,還有一對金釵,可是,那賊卻說他不是賊,這些東西也不是他偷的,還說……還說他叫張廉,老爺也知道他是誰的。蘇總管不敢專擅,所以來請示老爺,要如何處置。”
“什么張廉,我不——”
蘇紹謙不耐煩地道,正要命人將那賊人送到京兆府,忽然想起一件舊事,心中涌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頓時(shí)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