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瑩玉聽得這話，瞳孔猛地放大，往后退了幾步，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獸一般，面上表情不停變幻。

清淺卻是勾唇一笑，瞳底愈發幽深，似被濃霧籠罩了一般，深不見底。她輕笑道，“你說這怎么可能呢？定是我看岔了，你說是不是，程小姐？”

程瑩玉面上一副受了驚嚇的表情，她尷尬地笑笑，附和道，“是啊是啊。”

清淺便不看她，嬌聲道，“哎呀，這王小姐怎么好好地摔成這樣，我們去看看吧。”臨走時，悠悠看程瑩玉一眼，翩翩然朝前逶迤而去。

事情最后當然是以鬧劇收場了，王濛丟了這么大個臉，早在京城公子小姐當中當做笑料傳開了，她自覺沒臉，好幾個月都呆在家里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沈琳瑯惱恨她拖累了自己，自然也沒心情去理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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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淺和謝蓁蓁是越發熟稔了起來，寧采薇自從上次的事之后，對她們倆也是好感倍增，時不時地溜出府來找她們玩。

這不，現在她便坐在了清淺面前，托著腮幫子，眼神愣愣地不知看向哪里，手卻沒停著，一邊熟練地剝著荔枝，一邊把潔白的果肉不住地往嘴里塞著。

清淺躺在房中軟榻上閑閑地看著書，偶爾瞟一眼寧采薇，見她吃得歡快，便又將目光移回到書上。

“王妃姐姐。”寧采薇吃了一會，終于開口道。

“怎么啦？”清淺放下書，柔柔地看像她。她的目光清亮，如初夏的拂曉天氣那般，帶著些微潤的水汽，濛濛然望進人心里。

寧采薇愣一愣，用手遮住眼睛，嚷道，“王妃姐姐你實在是太好看了，我這樣看著你都覺得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一邊說著，手指一邊移出一道縫隙，從縫隙中偷偷看著她。

清淺嗔她一眼，“怎的越來越貧嘴了。”

寧采薇望著桌前堆起的一大堆荔枝殼，偷笑道，“難怪這么金貴的妃子笑，王爺也一籃一籃往你這里送呢。”

清淺淡笑，“你要吃，難道寧相還會不給你么。”她和容子默，這些天的關系算得上是不咸不淡，幾乎沒怎么碰面，就算見面，也講不了幾句話。

寧采薇撇一撇嘴，“別提我哥了，這不準那不準的，還真把我當大家小姐養了啊。”

清淺也起身坐到桌前，剝開一顆荔枝放入嘴中，汁水脆爽而清甜，果肉滑嫩香甜。這古代的東西就是天然好吃，清淺感嘆。

“王妃姐姐，你知不知道含光寺？”

“東辰第一寺？聽流音她們提過。”

“我們哪天去含光寺玩玩吧。”寧采薇興致勃勃道。

清淺沒好氣地睨她一眼，“寺廟是求簽拜佛的地方，哪是給你玩的？”

寧采薇嘿嘿一笑，“我最近犯小人呢，想去求個平安符，再給我哥也求一個。”

清淺一想，自己也幾天沒出府了，就當出去散散心吧，遂點頭應下，“我派人問問蓁蓁去不去。”

到了約好的那天，三人早早便坐了馬車出了門，容子默派了幾個侍衛跟著他們。一路上與她們說些閑話，含光寺很快便到了。

含光寺建在城郊稽山山頂，山路崎嶇，只能步行。山腳下特意設了車馬棚，交了銀兩，車馬便有專人看守。清淺她們在山腳下了車，車夫自去將馬車寄放在山下的車馬棚。

清淺舉目四望，含光寺果然久負盛名，山路上人群絡繹不絕，其中不乏衣著光鮮前呼后擁的世家公子，也有嬌嬌怯怯弱柳扶風的閨閣女子。東宸風氣較為開放，男女大防并不嚴重，女子的地位也不是很低。又兼著今日春意融融，更是多了不少人。

三人都是豆蔻年華，長得有美，下車的這一小會功夫，已引得不少人側目。清淺皺皺眉頭，想著到山上還有一段好走，若一路上都被人這樣盯著瞧，可真是不舒服。

這時，謝蓁蓁開口道，“我倒是知道條小路通向含光寺，人煙稀少，只是路不大好走，你們想不想走那條路？”

清淺和寧采薇自然是沒有異議，謝蓁蓁便在前頭帶路，引著幾人朝小路走去。

今日天氣極好，暖風煦煦，天空碧色如洗，偶爾飄過絲絲流云。日光從樹蔭間漏下來，流光溢彩，清淺這些天心中的抑郁之情也一掃而空。

有一侍衛在前頭帶路，仔細地撥開擋路的枝條藤蔓，路雖然崎嶇了點，卻勝在清凈。

幾人漸漸地走入一片茂林中，周圍盡是參天古木，郁郁蔥蔥，偶爾傳來絲絲鳥鳴。林中涼風陣陣，清淺走了一路的汗意被林風一吹，頓時覺得心曠神怡。

清淺呼吸著帶著草木清香的空氣，心中舒爽，略帶好奇地開口道，“蓁蓁，你是怎么發現這么個好地方的。”

前頭的蓁蓁腳步似一頓，并未轉過身來，只淡淡道，“小的時候爹爹曾帶我走過這條路。”語氣有著微微的顫抖。

清淺心中酸楚，自幼失怙，這期間謝蓁蓁經歷過多少悲涼傷痛，她不知如何安慰，上前一步，握住她略顯冰涼的手，希望能為她帶來一絲溫暖。

謝蓁蓁深吸口氣，掛上一個燦爛的笑容，“好了，不說這些了，前頭就快到了。”

又走了半盞茶的功夫，終于到達含光寺。東宸第一寺果然名不虛傳，氣勢恢宏，莊嚴肅穆。四周古木參天，松柏森森，連排的殿宇、經堂、佛塔、僧舍掩映其中。屋頂各色琉璃瓦，鮮艷奪目。朱紅寺門上正懸雕花牌匾，上刻“含光寺”三個鎏金大字，龍飛鳳舞，筆力雄健。往來香客，絡繹不絕，隱隱有念經誦佛之聲傳來。

進了寺門，便是闊達百丈由白石砌成的平臺廣場，廣場中心放置著一個青銅制的大香爐，裊裊檀香常年不斷，給整個佛寺都染上飄渺出塵之感。

步入大殿，映入眼簾的是一尊大佛，端坐殿內，高達三丈，金碧輝煌。大佛四周分布著金銅鑄造的十八羅漢，或端坐神鹿，若有所思，或玉宇澄清，揚手歡慶，或騎象軒昂，目及四方，各個神態迥異，栩栩如生。

清淺雙手合十默默拜了拜，便退到一旁，細細打量著殿內的情景。今日香客著實不少，尤以少女居多，各色鶯鶯燕燕，環佩叮當，香風細細。

寧采薇拉住個小沙彌問了幾句，過來歡快道，“小師父說求符的地方在偏殿，我過去看看，兩位姐姐一起么？”

“我也去求個平安符吧，清淺你呢？”謝蓁蓁看向她。

“我就在這看看吧。”清淺并不怎么信，便想著在周邊逛逛便是。等兩人走了，她環顧了一下大殿，發現四周求簽拜佛之人還真不少。

流音見她打量四周，便接口道，“公主，都說這含光寺的簽是極靈驗的，您要不也試試？”

清淺見她這一說，便來了些興致，“既如此，我們也去求一簽吧。”她本不信神佛之說，只是自身遭遇擺在哪兒，前世的唯物論倒有些動搖了。再者既來了這，就當給寺里捐些香火錢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