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狂肆地拍打著車窗,形成自然的雨簾,車里車外徹底被隔成兩個世界,氣息凝滯,似乎連空氣都會隨時結冰,停止流動。
云亭端坐在副駕駛座上,正襟危坐,除了偶爾回頭安撫后座的兒子外,根本不敢側眸多瞧身旁的男人一眼,但即使不看,她也能猜測出那人肯定是陰沉著俊臉,心底琢磨著的是如何將她除之而后快的血腥念頭,畢竟他最擅長的就是像個捕獵者般隱藏氣息,然后帶著瘋狂的掠奪氣勢,一股作氣狠狠地攻擊想要教訓的獵物。
纖長的手絞緊,在微微顫抖著----
他教訓那些瞧不起他的人所用的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她已見識過太多太多,所以,她害怕,是的,害怕他掩埋多年的瘋狂報復。
“你冷?”男人的聲線低沉磁性,適合安撫他人的慌亂,熟悉又陌生的詢問,稍稍使她平靜了些,她啟唇,紅唇間溢出艱澀的字眼,“不--”
手被人輕輕握住,她震顫了下,抿唇止住話,抬眸看向那只保養得宜的大手,然后順著手看向手的主人,深藍色的眸深邃得恍若微波不漾的大海,漂浮著似有若無的譏誚,她想起這雙眼曾是如何炙熱地凝視著自己,現在卻-----心口不自覺地泛起一股幽幽的酸,她躲開他的視線,輕輕搖了搖頭。
“呵呵,在這種鬼天氣,一人拖著孩子在外游蕩,你還沒找個有錢男人養你嗎?”
徐安浩嘲弄地撇撇薄唇,收回手,雙掌掌握著駕駛盤,看似將注意力專注在前方的道路上。
驟然消逝的溫暖讓云亭不自覺地握緊雙手,側臉看著車外,即便什么都瞧不清楚,但總比毫無招架地面對他不加修飾的挖苦要好。
“以你的手段與容貌,我一直以為這些年你早已找到能夠養你一輩子的金主,怎么,不滿意對方的條件,還是說他---或者他們無法在床上滿足你---”
他非得用這種不堪入耳的話來貶低她才甘心才痛快!?
細長的眉微微擰起,云亭轉首,清麗端秀的臉上有著明顯的不認同,“你別---有孩子在--”男人驟然橫起的濃眉使得她停下后面的話,橫起眉一直以來都是他發怒的前奏。
確實是她欠他,她沒立場再攪和他的心情。
“哈哈---”
徐安浩重重地拍打了下喇叭,大笑,收斂笑意的嗓音夾帶著冰天雪地的冰寒。“費云亭,原來你也知道廉恥,若是讓這孩子了解當年你是為了什么離開我,你說,他還會像現在這樣用這種信賴的眼神看著你么?”
這女人,這該死的女人,他該用什么法子懲戒她才能消釋滿懷幾欲爆發的瘋狂,這五年,為了釋放那股怨恨,他的所作所為早已讓他化身成只能下十八層地獄的魔鬼!
飄著薄霧的眸浮現濃郁的愧疚,她咬著紅唇撇開臉,這個時候說對不起只會讓他覺著虛偽而已。
“你為什么沉默,費云亭,你為什么不否認,在這孩子面前,你不想裝成一貫耍弄他人的無辜好人嗎?就像當年你將我玩弄在股掌間一樣,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討你開心,你一定在心底嘲弄我的愚蠢吧---”
她的默不作聲,只換來徐安浩的更加難以釋懷,車速跟著他的情緒一路飆風,不時注意后面的云亭見自家兒子那雙大眼睛里開始凝聚淚水,卻強忍著不喊她媽媽的委屈模樣,不禁焦急地出聲勸慰道,“安浩,你聽我,你想怎么樣對我發火都沒關系,別嚇著孩子,你別---”
開口閉口孩子孩子,這小子是她的種么!?
“閉嘴,費云亭!”徐安浩忍無可忍地大吼了聲,透過后視鏡,他可以清楚地看見那個嚇白臉的沒種小子,嫌少的理智在那雙澄澈干凈的大眼中悄悄復蘇,藍眸開始收斂外放的凌厲光芒,他踩下剎車,緩緩放慢速度。
舒了口氣,云亭感激地朝余怒未消的男人笑了笑,見他不領情,甚至面無表情地撇開俊臉,不覺苦笑,轉而低聲安撫未予,“乖,等一下就送你回家---”
未予張了張小嘴,剛想喊‘媽媽’,見云亭臉色驟變,忙機靈地吞下到口的話,別扭地喊了聲,“阿-姨,未予回家,那你不回家嗎?”
偷瞄了眼身旁的男人,見他沒在意她剛才的神色,云亭慶幸地閉了閉漂亮的貓眸。
“未予,我跟這位叔叔有些事要談,談完了就能回家,你要乖,在家要聽話,知道嗎?”
她的聲線原本就屬于淡然柔和類的輕聲細語,現在配上安撫孩童的娃娃音,聽在旁人耳里,親昵和順,如春風拂面般溫柔。
徐安浩挑高性格濃眉,薄潤性感的唇勾起惡質的嘲弄弧度,這種溫和表面下,誰又能一眼瞧破這女人的虛偽面具呢!
“安浩,請你先---”
“誰準你可以肆無忌憚地喊我的名,費云亭,你以為你現在還是我的誰?”
徐安浩訕笑,棱角分明的英俊臉龐出現扭曲的被深深埋藏的恨,見狀,她幽幽嘆息,玻璃般的貓眸縮緊,出現受傷的裂痕,“要是永遠不再遇見就好了。”這樣,他或許會更好受些,說不定,幾年以后,甚至幾個月以后,他就會忘了曾經的過往,忘了對她的恨。
低咒,徐安浩再度狠狠地敲了下喇叭,刺耳的長鳴聲持續將近十秒的時間后才停止,吵雜過后的寧靜夾帶著隱隱的冰冷似乎能將人凍傷。
“費云亭,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車子開進江里,讓你跟我同歸于盡。”
冰冷的聲線不疾不徐,訴說著駭人的話,凝視前方的藍眸出現狂亂。
云亭不敢置信地瞠大眼眸,抖著紅唇,“不---”她深知他沉浸在這平靜表面的性子是如何如何的瘋狂,他一定會做的,一定會的---
“哇---”車后的未予聽懂這些話的含義,又見云亭懼怕的神色,不禁哇地聲大哭開來。
他一定是壞人,媽媽很怕他,未予也怕他,他一定是壞人啦!
“未予,未予,別怕,乖---”云亭探身想抱過伸長手臂等著她懷抱的兒子,卻又礙著座位,無法輕易如愿,清麗臉上開始浮現焦躁不安,“乖,未予----”
臟兮兮的小鬼,說哭就哭,淚腺怎么就這么發達,吵死人了!
“坐好,如果不想葬身江海的話。”
徐安浩低喝道,平穩地駕駛著轎車,壓根看不出剛才瘋狂地說著要同歸于盡的影子,“說,這臭小子的家在哪兒?”
“————”云亭忙不迭地報了個地址,深怕反復無常的男人再度說出讓人害怕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