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醉薰,睫毛忽閃,迷迷糊糊睜開雙眼。
槿畫緩緩坐起,右手輕揉額面,只覺得頭疼的厲害,昨晚他喝了多少酒,一點兒也記不起來了,他只知道他的心好痛、好苦。槿畫憨啞深沉的聲音:“來人,來人……”
沒有回應,槿畫下床,一手撫著額頭,慢慢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無力的跌落在椅子內。
“怎么,你的酒還沒醒嗎?”冷冷的語氣徹響整個室內。
槿畫心中一震,他緩緩抬起頭,模糊的視線見整個屋內跪著黑丫丫的一片,眼前一人肅穆的站著,華麗金黃的服飾,待看清,槿畫似乎酒意、睡意,瞬間九霄云散,騰的站起,忙跪下行禮:“參見太后。”
太后冷冷問道:“你非要與哀家這樣稱呼嗎?”
槿畫低著頭沒有說話。
太后上前一步,雙手撫上槿畫的雙臂。
槿畫顫抖一下躲過。
太后收回雙手,冷冷道:“起來吧!”
槿畫慢慢站起:“謝太后。”
太后伸出手想撫上那睡的微亂長長的墨發,想輕揉槿畫的太陽穴。槿畫不經意微微躲開。太后伸在半空中的手,淡淡一笑:“原來你的心與哀家的心,隔的是那么遠,你心里有怨恨,也是必然的。畢竟,你從小,哀家對你關心的少,不是打,就是罵的。”
槿畫矗立在一旁,聲音聽不出任何情感:“不敢責怨太后。”
太后語氣飄渺:“你的話語,對哀家永遠都是透著疏離陌生。聽說,你府上建有一尊菩薩,陪哀家去看看。”
槿畫微微探頭:“是。”
伴隨著太后的宮女起身攙扶著太后。
幸好昨晚秋風為他換了干凈的衣服,雖然單薄,不至于一絲不掛的跟在太后身后,只是披頭散發,卻又是另一種說不出的嫵媚。
槿畫瞟了一眼屋內跪著的侍女,都是自己府上的,一看便知,太后下了命令。隨后來到前院,見秋風與其他仆人都直直的跪著,眸中閃過一瞬驚疑。
宮女上前打開佛堂的門,見一尊菩薩,身披金黃綢緞,面容甚是和藹,掛著溫柔的笑意。
太后踏進,見桌上放著貢品,一雙紅燭粗大點燃著,香爐中落的全是香灰,一看便知是有人天天在此跪拜。
其中一個宮女上前一步。
太后瞧著菩薩,不知在想著什么,太后開口道:“你退下,哀家想讓王爺點香。”
槿畫錯愕:“是。”隨之上前拿起檀香點燃,送在太后面前。
太后看了一眼槿畫,接過檀香,走到貢案旁,檀香即將插入香爐,太后忽然將手中的檀香,向槿畫身上狠狠甩去。
槿畫慌忙跪下。
太后揮袖一掃,貢案上面的貢品、紅燭,一起砸向槿畫,香爐連同里面的香灰撲向槿畫的臉上。
槿畫整張臉鋪滿香灰,看不清他此時的面容是何模樣,額頭上慢慢滲出血跡,漬透了香灰,混在一起形成灰紅色。槿畫的心如同那灰紅色一般暗了、沉了,直直的跪在那里。
太后冷笑:“別以為哀家不知道你天天貢的是誰,又為誰上的檀香,這香是為誰燒的,為誰祈禱的。你表面貢的是菩薩,心里想的卻是那個賤女人,她死了這么久,而哀家活著,卻遠遠不及一個死人,哀家怎么生了你這么個無恥殘情的兒子。”
槿畫閉上雙眼,默默地承受著太后的怒吼與辱罵,這對他來說又不是第一次。
槿秋寒一直擔心著昏迷不醒的顏瀟瀟,困倦披上心頭。
突來的摔砸聲和怒罵聲傳入耳中,困意俱消。槿秋寒望了一眼床上沉迷的佳人,快步離開來到前院,見眾人跪著戰戰兢兢。
槿秋寒來到佛堂,見槿畫直直的跪著,整個人披頭散發,如此狼狽不堪。
太后卻是一臉怒火,地上亂起八糟什么都有。
槿秋寒上前攙扶太后,恭敬說:“母后,你什么時候來的,這是怎么了,來做下,消消氣。來人,還不快扶王爺下去。”
太后威嚴:“誰敢動。”
槿秋寒跪下求饒道:“母后,饒過畫兒吧。”
太后眨眨雙眼,吸吸氣,溫柔笑笑說:“皇上,哀家懲罰他是應該的,你呢,就不對了,一國之君,連著三天不上早朝,不回宮,整個太醫院陪著王妃,王妃是你該管的嗎?就算你為了你這個敗家的弟弟,人家一連幾夜不歸,逍遙自在樂呵去了,回來醉醺醺的,睡到日曬三竿。人家領你的情了嗎,你趕快回宮。”
槿秋寒哀求:“等王妃醒來,兒臣再回宮,好嗎,母后,求你了。”
太后溫和說:“不行,你要不回宮,哀家可就對王府不客氣了。”
槿秋寒見拗不過太后,只好乖乖起來,深情的眼眸望了很遠,又看看跪在那的臣弟。
太后燦爛一笑:“可什么可,哀家不想看見這里。只想和皇上在一起……”
母子二人說笑攙扶著離去。
躲在墻角,一位柔弱的女子,一身稀薄白色淺裙,簡單的籠著如墨的長發,未戴任何頭飾,蒼白的容顏,卻不失往日的芳華絕代。
剛才的情景顏瀟瀟看在眼里,又望一眼跪在佛堂的那帆孤影。顏瀟瀟從小沒有母親,爹爹從未對她提過母親,而她從來不敢問,她是多么渴望有母親的,羨慕那些父母健在,能一起嘻笑,莫名的心酸,難過。有母親的應該是幸福的,可……
同是兒子,為什么卻不能承歡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