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派人將佛堂里打掃干凈,一雙憂慮的眼睛望著,仍靜靜閉目跪著的玉軒王爺。秋風命令侍女端來一盆清水,向喜香微微招招手,示意她上前為王爺擦洗。
秋風站在佛堂門口,抬眸間見遠處一身純白色紗裙,長發飄舞,清淡儒雅,只是面色蒼白無一點血色,雙唇發紫,步姿猶弱扶楊柳。秋風眸中驚喜皆盡,溫溫一笑,上前一步輕輕攙扶顏瀟瀟,見她手臂上搭著一件玄色披風,說:“還是讓卑職侍候王爺吧!”
顏瀟瀟清眸一笑,沒有回應秋風的話。
喜香浣好棉帕,轉過身看見顏瀟瀟站在門口,先是一驚,隨后心喜,道:“王……”
顏瀟瀟做了一個噤聲。
喜香將手中的棉巾仍在盆中,煙淚的雙眸籠罩如出。
顏瀟瀟輕輕拂去喜香悄聲的淚水,那是無言盡的關心淚水,是另一種情感,顏瀟瀟只是溫柔一笑。
秋風站在佛堂門口靜靜的望著麗人的身畔。
顏瀟瀟將手腕上的披風拂在槿畫背上,見他發間有香灰,輕輕吹著,那動作如此小心翼翼,溫柔的呵護著。
喜香遞過手中的棉帕,顏瀟瀟接過,輕柔的擦著槿畫的面龐,時不時將他披散的墨發掛在身后。
秋風看的心喜心泣,他以為王妃會恨王爺,沒想到王妃剛剛醒來,還是愿意照看王爺。
喜香遞過一把玉梳。
顏瀟瀟輕佛梳順著槿畫的三千青絲,只是將槿畫兩耳鬢的長發籠在腦后,用一根墨發細軟玉帶綰住,其余的瀑瀉而下。
顏瀟瀟跪在槿畫面前,見他額頭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她從寬袖中拿出一個玉紫藥瓶,動作微輕的涂著。
她低眸不經意間瞟過,見槿畫雙拳緊握,手背上的青筋暴漲,可見剛才他已怒到了極點,卻又強忍著。
顏瀟瀟見他右手中有膿液流出,忽然想起那個狂冷的雨夜,他緊緊抓著她手中的刀,血從指間流下,難道是他……
想起那個血和雨的夜,顏瀟瀟心如絞割,他這只手如今如此不堪是為了對她的抱歉,還是……
顏瀟瀟扯了一個苦笑,他怎么可能為她?他又怎么可能為她這般傻?
槿畫的手握的很緊,顏瀟瀟用力掰開,鬼使神差的感覺,槿畫莫名的心極是舒適,緩緩松了拳頭。
當那拳頭打開,顏瀟瀟望著潰爛,血肉模糊,化膿的一只手,心頭一顫,莫名的揪心,好像這只手就像連著她的心一般。
疼……
很疼……
真的好疼……
他那般的對他,又那般的折磨她,可為什么一顆心由不得自己擔心他,也許是因為今天看見太后對他的斥責吧?還好來的及,再晚的話,這只手就廢了。
秋風淚朦眼笑,見王妃為王爺上藥、包扎,每一個步驟很是細心。對身旁一個婢女小聲吩咐道:“之前為王爺配好的藥材,快去煎藥。”
顏瀟瀟一切處理好,緩緩松了一口氣,慢慢站起,無奈跪的久了,兩腿沒有了知覺,忽又雙腿發麻,一個站不起跌倒。
一只有力的手攬過她的柳腰,顏瀟瀟落入一個溫厚寬闊的懷抱。
劃瞬間,四目相撞。
顏瀟瀟心中一驚,他何時睜開眼的?
槿畫一雙鳳眸懾人心魂,直勾向顏瀟瀟的紅顏,見懷中的美人慌亂,便唇角輕輕一勾,邪魅一笑,緩緩垂首,熱氣吹浮在顏瀟瀟耳后,雙唇慢慢移到顏瀟瀟的朱唇。
聲潤如春風,沒有吻,兩唇只差微毫,傳來一絲玩笑:“本王是不是很有魅力,是不是愛上本王了,尤其喜歡這樣曖昧的姿勢。你以為這樣對本王,本王就不會再懲罰你了嗎,本王被封為潘王三年,太后從未來過玉軒王府,今天這場教訓,全是因為你,而你也要為今天付出代價。”
顏瀟瀟本是慌亂的心,槿畫突來的曖昧一時不知該如何應付,然而卻傳來這個自戀狂的嘲弄。
顏瀟瀟猛的推開槿畫,柳眉微怒,明眸清澈似潭水,淡淡一笑。
秋風與喜香見他二人抱在一起,靜靜的退在佛堂外,本是心喜,沒想到王爺好像不領情,還把所有的怨恨推在王妃的身上,兩人擔憂的望著一跪一站的王爺與王妃。
顏瀟瀟蒼白的臉色,朦朧的雙眼,她只覺得自己的生死已經在邊境了,猶似恍如隔世。若皇上不來,太后就不會出現,也不會有今日佛堂風波,是她招惹來的,他恨她是情有可原的,顏瀟瀟望了一眼溫笑的菩薩像,淺淺的唇角,是凄慘,還是清風一笑,恐怕連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槿畫突來冷叱:“滾……”
秋風與喜香心驚。
顏瀟瀟只覺得喉口一股火辣直竄,恨不得將她燒為灰燼,她早該想到自己的擔心會換來這般辱罵,只有清眸含笑,無奈勾唇。
顏瀟瀟緩緩伸出一雙纖手,比劃著。
左手握拳,向上伸出拇指,右手食指指向自己,雙手十指似波紋海浪劃動。
秋風與喜香詫異的望著顏瀟瀟,為什么王妃不說話?為什么有如此怪的動作?
槿畫鳳眸微瞇,身子明顯一顫,他罵她,而她沒有生氣,卻用手語告訴他:“好,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