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默軒批閱完最后一份奏折,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李寶眼力勁兒十分好,善解人意的過去給他揉肩,“皇上日理萬機,實在辛苦,國事果然重要,皇上也該保重龍體啊!”
蘭默軒閉著眼享受著他的服侍,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北疆初定,表面上風平浪靜,可一旦有個風吹草動,那些被壓制的勢力一定會迫不及待的跳起來,就比如說不久前與詔國的那場大戰,還沒等他發動進攻,昭和公主受傷的消息就走漏了,肯定是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瀾,否則大齊怎么會以為她出頭為由派大兵壓境?等他處理完這事,已經錯過了最佳戰機,不僅如此,還讓詔國有了應對之策,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想到昭和公主,他心頭莫名的閃過絲絲隱痛,這些日子他事情太多,也每每以事多為借口,不讓自己去想其中因由,可每當一閉上眼,那短暫的一夜相處的場景就在頭腦中浮現,額頭上溫暖滑膩的觸感以及鼻息間若有若無的蓮香……
瑞希!他在心底默默的回念著這兩個字,以前因為鳳羽,他十分痛恨這個名字,如今卻又對這個名字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單是想想,那夜在地宮帷幔外聽到的動靜,鈍痛便如永無休止的輪回,纏繞心間,揮之不去。
有時他甚至妒忌鳳羽,可以與她生出這么大的因果,可以肆無忌憚的以報仇為名,將她禁錮在身邊,而他,除了鳳羽的那層關系,真的與她毫無瓜葛,連介入她生活的資格都沒有!
李寶見他表情有異,以為是他下手重了,急忙停下手中的動作,試探的低喚了聲,“皇上?”
蘭默軒睜開眼,神情間越發疲憊,隱隱透出幾分孤寂茫然之色,卻是轉瞬即逝,頃刻間變成那位掌握整個北疆生殺予奪大權的王者。
面對李寶的擔憂,他若無其事道,“無事,朕只是有些疲乏,也不知鳳羽什么時候回來?”
見不是自己的過錯,李寶松了口氣,利用自己消息極廣的優勢,回道,“應該快了,今日大早還有人看到王爺和王妃走在大街上,王爺手腳全好了,活蹦亂跳的,十分精神。”
蘭默軒終于來了幾分興致,“哦?看不出那沈無憂還有幾分真本事,這么快就讓鳳羽復原了!”
“可不是?沈無憂常年居住在死亡森林,從不外出,除非自己不畏生死的走進去,還得有命,再付出極大的代價才能請他出山,如果不是醫術高明,哪能有那么大的排場?”說到沈無憂,李寶也露出崇拜向往之色。
但凡是人都希望自己高高在上,以俯視的姿態俯瞰眾生。事實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做不到如此的隨心所欲,許是做不到,才越發的覺得向往。
與他不同,蘭默軒的注意力沒落在那位高傲的神醫身上,而是落在了“除非自己走進去,再付出極大的代價”上,他隱約知道沈無憂是昭和公主請出山的,也就是說……也就是說,宮瑞希為了鳳羽愿意付出那些代價……那是不是說鳳羽對于她來說總歸是不同的?
他的心早因為宮瑞希三個字草木皆兵,但凡聽到零星半點與之相關的東西都能引起極大的騷動。
“鳳羽付出了那么多,應該有這樣的回報!”他這樣告訴自己,應該感到欣慰的,可偏偏笑不出來,只覺得心底陣陣鈍痛,然后他又胡思亂想了許多,最后自我勸導,她也曾為了自己,明知不敵的情況下單挑白山虎,是不是對自己也有所不同?
想到自己為了某種不可與人言的心思,連這樣蹩腳的借口都搬出來了,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何時自己也如此幼稚?
李寶被他時而憂郁,時而笑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從來能言善辯,此刻張大嘴不知說什么。
他呆愣的功夫,蘭默軒站了起來,挺拔的身體給他造成巨大的威壓,李寶心底一抖,差點軟了膝蓋,蘭默軒見他這慫樣,低笑一聲,“走了,陪朕去看看鳳羽!”
李寶猛地松了口氣,將軟掉的膝蓋給挺直了,暗暗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雖說當今陛下不是嗜殺成性的暴君,可他還是怕。他的師傅在臨終前曾滿眼含淚的說出人生諍言:“伴君如伴虎,要常懷敬畏之心!”他將這幾個字掛在了寢房的墻上,時時看,不敢遺忘!
“皇上不說,奴才都忘了,王爺從齊云山接回了小郡主,老王爺老王妃也追過來了,此刻皇上過去,正好可以見上!”
蘭默軒挑了挑眉,“如此正好,你去庫房備些禮品,要厚重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