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國曾有位名醫,名為冷流云,人稱醫圣,醫術高明,更傳他可起死回生。他是五國求而不得的名醫,因玉國上一任君王曾有恩于他,留于玉國。
十五年前,冷流云被卷入玉國王位爭奪戰中,冷家慘遭滅門。
冷流云早年救人無數,有人為報答他,甘愿留在他家里當個護衛。冷家滅門當日,幾個護衛救出了冷流云最小的一對孫兒。大的只有一歲,另一個尚在襁褓之中。
玉國新任君王派大批人追查,然而追查了十多年仍無消息,直到近幾年才慢慢放松了追查。
齊脩鈺曾聽師父韓子儒說過關于冷流云的故事,每每說到冷家滅門一事,韓子儒總是唏噓不已。齊脩鈺聽得次數多了,對冷家的事印象也深刻,她曾派幽明查過當年冷家滅門一事,發現其中疑點重重,卻始終打探不到更深層的消息。
而這冷家兄妹,與冷氏當年幸存的子孫有很多巧合之處。
齊脩鈺見冷凝柔走回來,抬眸看她問道:“凝柔,你在這兒住了多久?”
冷凝柔皺眉,“什么叫住了多久?我一出生就住在這兒了。”
“就你和冷大夫兩個嗎?”
“小時候有個嬤嬤照顧我們,后來嬤嬤老了,就剩我和哥哥兩個了。”冷凝柔語氣有淡淡的難過,“你不知道哥哥以前對我特別溫和,他笑起來可好看了。現在呢,他不僅逼著我學習醫術,還不準我出山,整天都板著臉,也很少見他笑了。”冷凝柔說完深深嘆了口氣。
齊脩鈺心思一動,莫非冷青墨知道他們的身世?
冷凝柔見她端著粥不喝,催促道:“快點喝粥,不然待會冷了,以后你也會留在這,就不止我和哥哥兩個人了。”
齊脩鈺搖頭而笑,“我不會留在這,傷好了就要走。”
“為什么?”冷凝柔忽地站起身,大聲問道,“哥哥救了你,按照書上說的,你不該是以身相許嗎?怎么能走呢?”
“誰跟你說的救命之恩就得以身相許?”齊脩鈺無奈扶額。
“書上都是這么說的,而且哥哥也說了他會娶你的,你不能走,必須留在這!”
“你說什么?”齊脩鈺愣然,冷青墨不是一見她醒了就說他不會對她負責這樣的話嗎,這又是唱得哪一出?
“哼!我不想跟你說話了!你一點也不招人喜歡了!”冷凝柔嘟起嘴氣呼呼地說道,甩著胳膊走出去。
齊脩鈺哭笑不得,望眼敞開的房門,一手扶著床沿,一手撐著腰,慢慢挪下床。腳支地一用力,又出了一身汗,站著緩了兩口氣,小步地往門前走。
不遠的距離,她走了半天的時間,剛走到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她面前。
齊脩鈺一抬頭,冷青墨沉著臉站在屋外,“你下來做什么?”
“關門。”齊脩鈺道。
“這種小事你不會喊一聲,”冷青墨不滿地看她,“能走了,能耐了,是不是要再給你施一遍針,才能記住疼!”
齊脩鈺臉色一白,狠狠地挖了他一眼,這人說話要不要這么毒,再施一遍針,她的命是又要去掉半條了。
“回你的床上好好躺著!再有事,喊我或者凝柔。”冷青墨道。
“知道了。”齊脩鈺說完轉身要走,余光瞥到屋外的雪地,站住身,眉頭一皺,“有人來過?”
“與你有什么關系?”冷青墨扭過頭瞥眼屋前的空地,倒是他粗心了,掩了腳印,雪地卻有些高低不平,沒想到齊脩鈺眼睛這樣毒辣。
“來人是誰?”齊脩鈺問。
“不認識。你管那么多干嘛!”
“你不認識,那就是來找我的了。”齊脩鈺望著他,淡淡一笑,“這人很可能會關系到我性命,你說我能不能不管?”
冷青墨望著她的笑容一怔,很快又別過頭,“有我在可保你性命無憂!”
齊脩鈺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冷大夫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冷青墨不解道:“什么打算?”
齊脩鈺微蹙著眉,一本正經道:“比如說要是再來了人冷大夫打算怎么做?比如說要是人多得出了冷大夫的預料之外,冷大夫是不是打算帶著我和凝柔離開?若是離開的話冷大夫打算帶我們去哪兒呢?”
冷青墨抱著胳膊,“還有多少個比如,一次說來聽聽。”
“再比如……”齊脩鈺突然止住聲,目光越過冷青墨望向他身后,“看來不需要我比如了。”
冷青墨半轉過身,空曠雪地白茫茫一片,倚著門框慢悠悠道:“原來你不止眼睛毒,耳力也好!”
齊脩鈺笑著邊關上門邊道:“承讓,比不上冷大夫,明知有人來還能有閑情陪我閑聊。”
冷青墨依舊不緊不慢地說道:“說了你性命無憂自然無憂,等送走了他們,藥也該熬好了,到時我會‘親自’給你喂藥!”
一聽見“藥”這個字眼,齊脩鈺臉上的笑頓時一僵,隔著門輕哼一聲。
冷青墨悠然挑起嘴角,大步走到空地上,朗聲道:“既然來了,都出來罷!”
他話音剛落,空無一人的雪地上憑空出現六個黑衣人,動作整齊一致,他們一出現,雪地的溫度瞬間降低了幾度。
“把人交出來!”中間的黑衣人冷聲道,不帶任何情緒和感情的聲音,如利刃劃破空氣,讓人增了一抹寒意。
“沒有!”冷青墨掃了他們一眼。先前兩人與眼前六人比起來根本不是一個檔次,不論身手還是氣勢,眼前的六人顯然更勝一籌。而令他意外的是,中間說話的黑衣人竟是個女人。一個白皙漂亮的女人,眉眼間的英氣與冰寒似乎有種熟悉的感覺,他不覺多看了她一眼。
黑衣人再無人說話,除中間的女子外,其余人呈包圍之勢迅速向冷青墨攏去,刀劍出鞘,泛出冰冷的寒光。
然五人圍攻冷青墨一人,冷青墨竟絲毫未落下風,反而游刃有余。中間的黑衣女子見此情景,手中多了一個小小豎笛,吹響豎笛,同時快速避開幾人攻擊范圍,直掠小屋。
余光瞥見黑衣女子動作,冷青墨從攻擊他的黑衣手中奪過一把劍,劍直飛黑衣女子而去。
“哎呀!”黑衣女子未料到冷青墨看似隨意的一擊,力道竟如此大,被震得后退幾步,同時大叫一聲。
圍攻的五名黑衣人同時一驚,一人退出圍攻圈,向黑衣女子掠去,另外四人加緊了手中的進攻。
“住手!”正在圍攻四人拼盡全力間,小屋的門忽然被打開,同時傳來齊脩鈺清冷的聲音。
幾人身手同時一頓,冷青墨跳出包圍圈。
本是黑衣女子離齊脩鈺最近,卻是冷青墨最先擋在她面前,身手之快,令人咋舌。余光掃到她額頭的細汗,冷青墨不滿道:“你出來做什么!”
“大王!”黑衣女子突然驚呼一聲。
冷青墨一怔,終于明白為何他覺得黑衣女子的感覺有些熟悉,那女子的神態像極了齊脩鈺剛醒時戒備的模樣。
就在冷青墨晃神的瞬間,黑衣女子一下子沖到齊脩鈺身旁,一把抱住她,“大王,我可算找到你了!”
“小敏……”齊脩鈺狠吸了口氣,輕聲叫道。
來的人正是隨齊脩鈺一同出征的葉敏,齊國最精銳的情報組織幽明的首領。
“如果你想將她的背勒斷,大可繼續這么抱著她!”冷青墨轉過身看了眼齊脩鈺,冷冷說道。
冷青墨的話音剛落,葉敏嚇得連忙放開手,緊張地望著齊脩鈺,單膝跪地請罪,“屬下失職,令大王被羅坤追擊受此重傷,請大王責罰!”另外的幽明成員也是如此。
齊脩鈺擺擺手,“都起來吧,戰場變化莫測,誰能料到會發生什么。”說完,見葉敏等人不動,佯怒道:“還不起來扶著我,跪著做什么!”
葉敏急忙站起來,扶著齊脩鈺,眼圈紅通通的,“大王你的傷怎么樣了?臉色怎么這么白?”
“不用擔心,沒大礙了。”齊脩鈺淡淡道。
“沒大礙?”冷青墨輕哼了一聲,神色冷漠。
齊脩鈺輕輕一笑,不在意他的冷漠,問葉敏,“你們怎么找到這兒的?”
“我們在樹林外發現血跡,卻怎么也繞不出樹林,剛剛才找到陣眼進來。”葉敏說道,又著急道:“我們進來時發現梁兵的行蹤,大王,此地不可久留!”
“先將幽明調來,再傳令回去讓余尚帶一支騎軍過來。”齊脩鈺吩咐道。幾日的大雪,山間路難走,梁軍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會派太多人過來,幽明足以應對。
葉敏應了聲。
齊脩鈺又問道:“梁軍現在退到哪兒了?”
葉敏答道:“梁軍退到了五溪,羅坤現在堅守不出,似乎想等援軍過來。”
“傳話給九歌,讓他立刻率軍做出即將攻城的樣子,給梁軍施加壓力,不能讓他們太輕松了。”齊脩鈺說完,因站了好一會,后背又開始隱隱作痛,額頭冒了細汗。
“我扶大王去休息!”葉敏見狀急忙道。
齊脩鈺點頭,輕輕一揮手,幽明全都退下,轉瞬消失不見,葉敏扶著她坐到床上。冷青墨將一切看見眼里,眼光重新打量著齊脩鈺。
“冷大夫是后悔救了我?”齊脩鈺轉過頭看向冷青墨,笑著問。
“是。”冷青墨淡淡道,“你比想象中還要麻煩!”
“大王,這位冷大夫是……”葉敏這時才有心情關注冷青墨,待看到他,雙頰立即染上緋紅,連問話都嬌羞萬分。
“我的救命恩人。”齊脩鈺瞧了眼她,默默搖頭。齊國的葉敏,警覺狠辣,巾幗不讓須眉,何時有過這樣小女兒家的姿態。
“多謝冷大夫!”葉敏朝著冷青墨福了福身,兩眼直勾勾望著他。
“要謝也該是‘齊王殿下’來謝,不是嗎?”冷青墨未看葉敏,望著齊脩鈺問。
“自然,冷大夫想要怎樣的謝禮……”齊脩鈺皺了皺眉,猛然想起冷凝柔說的話,臉色有些古怪,話到一半戛然而止,垂下眼瞼似在斟酌怎么說。
“不用謝禮,齊王殿下傷好了就趕緊離開,我這小地方容不下齊王殿下這樣的大人物。”冷青墨語氣生硬。
齊脩鈺頓時氣結,這人果然是一直就盼著她早點走!當下也冷了語氣,“待我解決給冷大夫帶來的麻煩立刻就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