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齊脩鈺醒來,陣陣頭痛,她揉揉眉心,記起昨晚與冷青墨拼酒一事,只記得自己像是喝了不少酒,后面的事倒是記不清了。很快又想起瑤光殿那哀傷的琴聲以及那人眼底的絕望,眼眸暗了暗,看來今天還得再去找他一趟!
“大王,你可是醒了?”門外江帆聽見屋內傳來聲音問道。
“醒了!”齊脩鈺環顧一周,皺眉問道:“這是哪個殿?”
“錦瑟殿。”江帆回道。
“錦瑟殿?”齊脩鈺愣了愣,“我怎么會在這?”
江帆默了默,道:“大王昨晚多喝了些酒,錦瑟殿離得近,大王便在這兒休息了。”
齊脩鈺又揉了揉眉心,她也不記得自己是如何來到錦瑟殿的!掀開被子翻身下床,頭痛得更厲害。不滿地嘟囔了一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往外走。
“吩咐下去在我的殿內準備好熱水,該去上早朝了!”齊脩鈺對江帆吩咐。
“冷大夫熬了醒酒茶,是在這兒喝還是回去喝?”江帆問。
“他沒醉?”齊脩鈺思索了片刻,咬牙道:“說好的比酒量他竟然沒喝酒!”
“齊王殿下的酒量太好,我自認不如!”冷青墨端著碗走來,接著齊脩鈺的話慢悠悠道。
齊脩鈺轉過身,少年清俊朗逸,臉上漾著明亮的笑容,只是他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刺眼,似乎含著一些不明的意味,當下語氣不善地問:“你笑什么!”
冷青墨挑眉看她,笑容更盛。
心里頓時有股不好的預感,齊脩鈺轉而看向江帆,“昨晚可發生了什么?”
江帆連忙搖頭,語氣堅定道:“什么也沒有!”
“那你鬼笑什么!”齊脩鈺狠狠瞪眼冷青墨。
“齊王殿下請!”冷青墨將醒酒湯遞過去,眼神明亮地笑著看她。
齊脩鈺皺著眉喝下,越看冷青墨的神色越覺得不正常。早朝的時間快到了,沒時間去細察,喝干凈湯就碗丟給他,警告地看他一眼,帶著江帆離開。
冷青墨在她走后,笑得愈加燦爛,一時間晃得整個錦瑟殿都黯然失色。
而齊脩鈺這一走就走了整個白天,直到日落時分,她帶著江帆踱步來到焱華殿。
海棠樹下,一黑一灰兩個小身影在樹下舞劍,劍波陣陣,如行云流水。
一個青色身影負手而立,望著兩個小小身影,偶爾出言指點一二。
齊脩鈺走到不遠處的一個石凳上坐下,一手撐著粉腮有淡淡倦色,抬眸看向冷青墨,“你有時間嗎?”
“姐姐要帶青墨哥哥去哪?”齊脩焱快速收了劍,人還未至話先到。
“焱兒和宗影的武功都進步不少!”齊脩鈺轉目看他們笑道。
“多虧了青墨哥哥!”齊脩焱說道,宗影在后面也是連連點頭。
齊脩鈺淺笑,“我要出宮,帶你的青墨哥哥去張相府。”
一聽到“出宮”兩個字,齊脩焱小臉頓時笑開,再聽到“張相府”,他垮下肩,“姐姐都在朝堂上被張哲拖了一天了,怎么還去看他!”
“張相為齊國、為百姓盡心盡力,于公于私我都該去他府里看看。”
“姐姐若是出宮去旁處記得帶上我,張相府就算了,我不去!”齊脩焱一屁股坐到石凳上,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齊脩鈺輕笑,揉揉他的腦袋,揚起臉對冷青墨道:“青墨哥哥可以幫我配些祛火潤嗓的藥嗎?”
齊脩焱頓時笑開了,仰著臉看冷青墨。
冷青墨臉色一紅,白了她一眼,“走吧!”
齊脩鈺笑著站起身,走在冷青墨身側。三人從太醫院配好藥,從王宮東門出去,低調地往丞相府走去。
路上,冷青墨想起他們姐弟兩人提到張相都有些無奈,問道:“張相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是一個盡職盡責,為國為民的好丞相!”齊脩鈺毫不掩飾她對張哲的贊賞。
“僅此而已?”冷青墨挑眉。
“不!他還是一個耿直,不懂變通,死腦筋的難纏丞相!”
冷青墨仰面輕笑。
齊王廷重要的大臣都住在王宮四周,所以走到張相府沒花一會功夫。此時天色已暗,張相府門前掌起兩盞燈,燈光幽明。
江帆走到門前,抬手敲了敲門。
門很快被打開,開門的是張相府的老管家,他一見江帆,詫異之間急忙行禮,“參見江大人,江大人怎么來了?”
江帆是齊脩鈺的貼身侍衛,他的行為很多時候代表的是她的意思,作為張相府的管家,他不得不慎重對待。
“讓張相出來接駕!”江帆面無表情地說。
老管家一驚,下意識地看向他身后。幽幽燈光下負手而立的兩人,一白衣,一青衣,一絕世之容顏,一傾世之風采。
“拜見大王。”老管家急忙小跑到門外,同時給身后人使眼色,讓他們趕緊去通知丞相。
“進去說,本王微服前來,不想引起他人注意。”齊脩鈺淡淡說道。
“是,是,大王請進!”老管家將他們引進府內。剛入府,張哲便在府內下人引領下,一路快步走來。
“微臣參見大王!”張哲急忙施禮。
“起來吧。”齊脩鈺笑道。
“大王請正廳入座。”張哲琢磨不透齊脩鈺此番來意,說話動作有些小心謹慎。
“不必緊張,本王只是過來看看你,怎么當了右相反而拘謹起來了。”見他的樣子,齊脩鈺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讓大王見笑了。”張哲歉然地一笑,當下果然放松許多。
“出征梁國這些日子,國事都落在張相身上,張相辛苦了。”齊脩鈺落座主位,看著張哲說得認真。
“大王言重了,為君分憂是為臣分內之事。”入仕之人,哪個不希望能輔佐明君,他有此榮幸,談何辛苦。
齊脩鈺微微一笑,看向冷青墨,后者從袖中拿出兩個瓷瓶,交給張哲,“白色為潤嗓之用,張相覺得嗓子不舒服時,含一粒在口中即可,青色為去內火之用,每日服一粒。”
張哲當下心尖一顫。
夏日火氣大,他事務眾多,難免有些心火郁結,今日在朝堂議事一天,嗓子有些沙啞。這些小事連他自己都未多在意,可齊脩鈺竟放在心上,甚至親自送了藥來,眼中不免有些濕潤,他躬身施禮,“多謝大王!”
齊脩鈺笑著擺擺手,“張相可用過晚膳?”
“還未曾,大王可愿在府內用過晚膳再回宮?”張哲試探地問,同時又有些期待。
“那就叨擾張相了。”
“大王客氣。”張哲連忙道,又吩咐管家馬上去準備。
趁著府中準備晚宴的時間,由張哲引領,將相府參觀一遍。張相府建成以來,齊脩鈺從未來過,感覺與他先前住的地方并無多大區別,不過地方稍微大了些,多了些下人和府兵。府內裝修簡仆雅致,像極了張哲的為人。
相由心生,觀其貌,聽其言,看其舉止,大致便可了解一人的脾性。冷青墨觀了一遍府間,又聽張哲談論了幾句,對溫文爾雅的他印象甚好,也能明白齊脩鈺為何如此看中他。要說對齊脩鈺的忠心,張哲比不上尹書明,尹書明忠的是齊脩鈺一人,而張哲卻是忠于齊國。讓這樣的兩個人一為左相一為右相,一管軍事,一管政事,冷青墨突然覺得齊脩鈺遠比他想的更適合做一國之君,她的謀略過人,有遠見卓識,識人用人之術更是高明!
齊脩鈺沒想到張相府這一來竟讓冷青墨對她改了看法,回到正廳,府內下人已經準備好晚膳。用過晚膳,天色已晚,齊脩鈺起身告辭,拒絕了張哲的相送。到了府外,拍拍他的肩,頗有語重心長意味地道:“你這張相府缺了位女主人啊!”
張哲臉色一紅。
齊脩鈺輕笑,“看上了哪家姑娘?用不用本王出面幫你賜婚?”
張哲臉色更紅,連連擺手,“臣還沒有心上人,有勞大王費心了!”
齊脩鈺正色道:“你到了成家的年紀,不能再拖了,若是有心上人,本王就不插手,若是沒有,本王正好趁著這個機會給你物色一個合適的姑娘!”
張哲身邊的老管家一聽這話,臉色一喜,連忙拉了拉張哲的袖子,張哲默了默,沒拒絕。
齊脩鈺明了地笑笑,揮揮手,三人繼續悠閑地往王宮走。此時月色剛好,夜風微涼,齊脩鈺噙著笑意,心情愉悅。
走進王宮,悠悠淺淺琴音傳來。
齊脩鈺的步子一頓,笑意散去,一雙眸子變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