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清暉園出來，蘇明媞在兩丫鬟陪同下慢步走在岔路小徑上，月荼和采冬人手一個八角燈籠，慢步跟行照著夜路。

“姑娘，那可是五姑娘？”

采冬停下，指著一個方向說。

蘇清茴，二房的嫡出。

想到二房也想謀取晉王妃位置，當(dāng)時看蘇清茴自己也有那個意思，蘇明媞想也沒想轉(zhuǎn)身就要往另一條小徑離開，不想蘇清茴已然看到了她。

“七妹。”

蘇明媞含笑轉(zhuǎn)身，望見夜下少女體態(tài)輕盈盈的緩步走來，面容有幾分蒼白的笑，蘇清茴因小時候被自己的庶姐給推下水落下一些病根，現(xiàn)在仍舊喝著藥，一直沒有停過。

不過近兩年來，她的情況到是有所好轉(zhuǎn)，只要不是受什么大刺激的，看上去和常人無異。

蘇清茴被推下水時才六歲，記得當(dāng)時她那位庶姐推她入池子后也被二夫人關(guān)祠堂里活活打死了，后來對外宣稱發(fā)病沒了。

跟著蘇二老爺那位得寵的妾也被逼瘋，最后還是跳池子死掉了。

蘇二老爺那個妾長得極美，生出的女兒也跟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那個時候大家都在傳二夫人善妒，將二老爺?shù)拿梨o逼死了。

不過，這件事是二房那邊發(fā)生的，蘇明媞并沒有過多注意。

想起自個的爹，蘇明媞還是替自己的母親松一口氣的，夫妻二人互相扶持到現(xiàn)在，房里只有兩房妾室，也挺難見的。

“七妹剛從大娘那里出來？”

以前蘇清茴很少這么主動問人的，現(xiàn)在蘇明媞看著出落得大方，又有些嬌弱的許清茴，總能在她的眼里看到一層淡淡的霜色。

“五姐姐這么晚了還出門？”

“夜里睡不著，出來走走，不知不覺的就走到這邊了，前面就是七妹的碧珠閣了，許久不過來七妹這里了，七妹都變了不少。”

蘇明媞低首微微一笑，自然的伸出手虛扶蘇清茴，感慨萬分地說：“是啊，五姐姐以后要常過來才行，否則妹妹還以為五姐姐不喜歡妹妹了呢。”

“怎會，七妹聰慧，奉葉城內(nèi)都在傳七妹好名聲，以往只寵著阿玉，姐姐哪敢親近奪了阿玉的寵。”

蘇明媞神色輕閃，突然定定看著蘇清茴。

蘇清茴感覺她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抬頭看蘇明媞，只見夜下離自己不出三步遠(yuǎn)的少女正面容淡靜的看著她，丫鬟掌的燈剛好讓燈光淡淡的打在她精致面龐上，留下一層淡色灰影，光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種疏離中帶關(guān)清冽的美。

特別是那雙眼睛，竟是如水墨畫勾勒出來似的，層層渲染，仿佛總有那么一層煙霧隔著，無法讓人看清眼中本質(zhì)，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七妹怎么這般看我？”

蘇明媞仍舊靜靜看著她，說：“只是覺得五姐突然與阿媞親近有些恍惚，五姐姐從不曾這樣和阿媞一起說過話了。”

不知怎么的，蘇清茴被蘇明媞眼里的沉靜看得渾身不舒服，更被她這句話弄得心里一陣的慌。

蘇清茴不自然地笑了笑，“七妹說什么呢，自從阿玉走后我看七妹一個人去學(xué)堂，心里也挺不是味的。而且同城姐妹要害七妹的事姐姐也聽說了，心里也替七妹難受。現(xiàn)在看到七妹好好的，姐姐就放心了。”

她叫的是七妹，相比叫蘇錦玉更顯疏離些。

雖然蘇清茴虛長了蘇明媞半年，每次在蘇明媞的身邊站著，總給她一種莫名的壓力。以前是光芒下的壓力，現(xiàn)在則是心靈上的壓力，蘇明媞變得更加讓人無法靠近了，心思更加難以猜測。

這樣的蘇明媞怎么不能讓人有壓力，在她面前，所有人都得小心翼翼的說話，否則被她帶溝里都不自知。

“謝五姐關(guān)心，明媞很好。”

“五姑娘……”側(cè)面的路口走出一個提燈的老仆，走到兩位姑娘面前，“七姑娘好。”

蘇明媞點點頭。

“魏嬤嬤，有什么事嗎？”

“五姑娘，該回去了，夜里露重，還請五姑娘小心身子才行。”

“魏嬤嬤有心了，我這就回去，”魏嬤嬤是二夫元蝶的人。

蘇明媞微笑著看她們，轉(zhuǎn)首對正想和自己說話的蘇清茴說：“五姐快些回去吧，明媞那里什么時候都可以去，不差這一刻。”

蘇清茴露出一抹笑，“那就說好了，七妹不可以拒絕姐姐！”

“怎會，”笑了笑，又轉(zhuǎn)身魏嬤嬤，“魏嬤嬤麻煩你將五姐扶回去了！”

“我還沒有這么嬌弱，”蘇清茴嗔笑地掃了她一眼，仿佛姐妹之間一直親密著。

只是在蘇清茴轉(zhuǎn)身那時，面容上的笑驟然收起，眸中清寒飛閃。

……

“姑娘，五姑娘突然示好，只怕背后有什么陰謀，二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燈。當(dāng)初二老爺那個貌美的妾可不就是被二夫人和剛六歲的五姑娘玩死的嗎？那手段可歹毒了！”

“采冬，在姑娘面前亂說什么呢。”

月荼左右看了看，生怕方才的話被誰聽了去。

蘇明媞輕笑，“月荼說得對，以后這種話還是不要亂說，以免招禍上身。”

“姑娘！”采樂瞧蘇明媞那明顯逗弄人的語氣和表情，不由嗔怪跺了下腳。

“姑娘這也是為你好，”月荼說。

采冬側(cè)目瞪了眼月荼，也不知道平常時誰說得最多，“姑娘，你看月荼欺負(fù)我。”

“我哪里有欺負(fù)你了，少在姑娘面前告狀，”月荼照著臺階讓蘇明媞走先一步。

蘇明媞看著斗嘴的兩丫鬟，偏頭看了眼月荼，突然冒出一句話：“母親的意思是讓你去給大哥做個通房。”

月荼和采冬同時轉(zhuǎn)頭看蘇明媞，見蘇明媞看著月荼，采冬驚愕地張開嘴，月荼直接抖掉手里的燈籠，臉都變了。

周圍一片沉靜！

蘇明媞不由納悶了，她的大哥真的有那么可怕？

“噗通”一聲，月荼嚇得跪了下來，“姑娘，奴婢愿意一生侍奉在姑娘跟前，終生不嫁。”

“姑娘……”采冬也想開口被蘇明媞噗哧一聲笑給弄懵了。

“瞧你這點出息，起吧，我又沒答應(yīng)母親，以哥哥那野性子，把你放過去不得守一輩子空閨房。”

其實她大哥并不野，只是性格有點灑脫，不喜歡束縛，非要尋一個真心喜歡的姑娘成家了才肯納妾，把大房二老氣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