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派去宮中打聽的人還未回府,連氏這顆心七上八下的,為了兒子操了半輩子的心,如今又出了這等事,給連氏打擊彼大。
柳煙華也知道自己無能為力,在這里,她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能做。
所以,再疼,她也得受著。
誰叫他們姐弟欠了葉溟的債。
“老夫人消消火氣,派去宮里的人馬上就回來了。您且莫動氣,沒得壞了身子。”
“溟兒若有個三長兩短,都是你這孽障惹出來的禍。”連氏一口氣上不來,顫著手指指著柳煙華。
“老夫人……”
眾婢一驚,連忙圍了上來。
柳煙華狠狠皺著眉,眼也不抬一下。
“走,讓她趕緊走,別留在這里礙我的眼。”連氏一口氣緩上來,怒罵著下頭的柳煙華,若不是葉溟死護著這個女人,連氏早就將她處理掉了,何須等到現在受這個氣。
柳煙華也知道自己現在站在她的面前只會惹得連氏不快,忍著膝蓋骨的痛楚,咬著牙起了身,也不管膝蓋裙擺上的血紅,依舊按著家禮福了福身子。
“母親請放心,夫君既然能將驊宇拉回來,必然是想好了策略,兒媳暫且先告退了。”柳煙華聲音緩慢,卻有一種安撫人的感觸。
剛剛還在憂慮的連氏一聽柳煙華這話,驀地愣了愣,兒子的能耐她是最了解的,如若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的就居于百官之首。
柳煙華也不理會連氏接下來如何,直退出了她的院子。
院外,靜昕閣唯有的四個丫鬟已經急不可耐地等著了,一見柳煙華出來,急迎了上來。
“夫人,您可還好?”綠珠蒼白著臉色,著急不已之時也忘了禮數。
“呀?大小姐,您,這是……”小喬驚叫了一聲。
綠柳急忙蹲下身子,用手沾去裙擺上還殘留的瓷渣,臉色同樣是變得難看,“夫人,老夫人她——”
“母親什么也沒做,是我自己不小心磕到的。”這話卻是實話,遲早連氏都不會輕饒了自己,何不必當著她的面做這一出,也好消除她心頭恨意。
也罷,算是柳煙華欠他們葉家的。
“綠珠,我去碎玉軒那邊取些傷藥過來,你們趕緊扶夫人回院子。”綠柳起身轉過亭臺樓榭,急急向著碎玉軒方向跑去。
“剛剛還好好的人,進了老夫人的院子,就成了這般。這血看得瘆人,大小姐,你可有如何?疼不疼……”春柔倒是怕柳煙華出了個三長兩短,居時她們這做奴婢的也吃不了兜著走。
只是一些瓦瓷刺透了裙衣,扎到了肉,雖然流血量有些瘆人。卻也不怎么痛,起碼不會影響她走路。
這些疼痛,對于以前的那些,根本就不算得什么。
但見婢女們都攏著眉心,一副很擔心,很難過的樣子,無聲苦笑。綠珠與綠柳之所以這么緊張,莫不過是葉溟那邊的關系。
而自己的一兩個陪嫁丫頭,則是怕她有個三長兩短,她們亦是不好過。沒了她這個主子,她們就是徹頭徹底的廢棋。
綠柳很快取了傷藥,給柳煙華的膝蓋上了藥,包扎好。
從頭到尾,柳煙華也沒吭一聲,看著她們四個人忙活,腦子卻飛快地轉動著。
依著葉溟的為人,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做魯莽之事,他雖然整日窩在家里養病,朝中之事卻是洞悉在心。
理應說,柳煙華是該放心的,可這心里卻七上八下的,在連氏院子時,她的話亦也是在安慰著自己。
揉揉太陽穴,干脆閉上眼靠在身后的躺椅后。
也不知周側妃那邊會如何做反應,在他們設陷阱時,壓根是沒有想過他們姐弟會安然無恙。更沒想那個病得快要死的丞相會提前參上了一腳,給周氏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的計劃里早早就排除了葉溟,不想還是讓他給盯上了。
依照周氏那種性子,必是不會甘心。
“去,替我將碎玉軒的絡歡尋來,有些話我想問問他。順便打聽一下,宮里有沒有傳來什么消息……”后邊的那一句猶豫了半會,才緩聲對她們道。
綠柳和綠珠對視一眼,最后還是領命出了靜昕閣。
“小姐,您這是做什么?”春柔見柳煙華坐起身,驚得急呼。
“我還是不放心,得親自去看看才能放心。”葉溟雖有把握但也怕其中有個萬一,若是出了什么差錯,她豈不是累了葉府?
人情這種東西,她最怕欠著。
“小姐,您是出不去的,沒有老夫人的首肯,您哪也不能去。況且,皇宮那種地方且不說是我們能進就進的地兒,小姐,您還是好好呆著,等著綠柳的消息吧。”春柔急忙勸說,生怕柳煙華會做出些什么出閣的事,居時累及了她們這些做奴婢的。
柳煙華皺了皺眉,春柔的話如同當頭棒喝,讓她猛地清醒,瞬時倍感無力。
她柳煙華什么能耐也沒有,又是生于古代的女流之輩,靠山雖有柳王府,但其實已經被周側妃整個控制在手,連那唯一的父王也聽從周氏的,他們姐弟倆算是孤苦無所依。
柳煙華有些恨恨地咬牙,閉上眼不再多做無用之舉,現在,她能做的,只能等。
綠珠和綠柳一去就是好幾個時辰,入了夜兩人仍是沒有蹤影,柳煙華坐在飯桌前,胃口全無,令小喬在靜昕閣門外侯著,院子里只有春柔一人伺候。
“夫人……”
戌時,終于是迎回了神色疑重的綠柳,與小喬一道踏入了柳煙華的內室門檻。
柳煙華聽到綠柳的聲音,恍惚間才放下手中的筷子,迎上她的目光,鎮定地問道:“如何?”
她身邊的耳目太少,對外邊轟動事件壓根就不能入耳。
“夫人,大人他被人從宮中抬回府了——”
綠柳還沒說完,柳煙華的人已經站了起身,皺眉截斷她的話,“怎么回事?”
不會是……
“說是大人在大殿上吐血暈厥了過去,顯然是受了什么刺激,如今性命垂危,大人剛一醒過來就嚷著要見夫人,奴婢這才急急趕了過來。”
綠柳說完,柳煙華眼眸微微瞇了瞇,然后深深看了她一眼。
既是早就回府,卻遲遲不肯告知自己,心寒的同時,卻也沒有多耽擱,也顧不得膝蓋上的傷勢,錯過綠柳的身側,大步走出了靜昕閣。
綠柳被柳煙華那純然的眼神一掃,心中突突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