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蝶舞幽幽轉(zhuǎn)醒,入眼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白,心頭泛起疑惑,
這是什么地方?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可是,這里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能給她答案。
她只能試探性的尋找,看看能不能找出答案。
她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遠,這整個世界全被一層白霧籠罩,根本沒辦法計算時間和距離。
忽然,這個世界有了變化,有一個聲音自遠方隱隱約約傳來。
聲音太小,聽不清是什么聲音。
辨不清方位,似乎是從四面八方傳來。
不過那聲音倒是越來越近了,大概能聽出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有些熟悉,不知道在哪兒聽過。
既然無法尋找,沈蝶舞干脆盤腿坐下,在原地等待。
她摸了摸“地”上,觸感奇怪,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不是尋常認知里的地。
不消片刻,那聲音已已無比清晰,具體內(nèi)容是:
“我是個懦弱的人,請你替我好好活下去。”
這句話一直重復,越來越近,似在耳邊低語,從最初的溫和平淡,漸漸演變?yōu)榧鼻衅砬蟆?/p>
可除了聲音,什么都沒有,周圍,依舊白茫茫一片。
好似,她出了幻覺。
剛開始聽到聲響,還有點高興的情緒,此刻煩躁不已,沈蝶舞不耐煩的對著空氣大喊:
“你這話好生奇怪,憑什么要我替你活?”
“你到底是什么人,趕緊給我出來,別再裝神弄鬼了。”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她前方的一片白茫茫中,一個人影緩緩浮現(xiàn)。
沈蝶舞瞬間愣怔當場,瞳孔瞪得老大,張闔半響,才發(fā)出帶著顫抖的聲音:“你你......你是誰?”
眼前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身著一襲鵝黃色古風衣裙,黑長的秀發(fā)半扎,頭上纏著白布,額角處殷紅的血刺眼奪目,膚色白得嚇人。
最讓沈蝶舞驚恐的是,眼前的女孩,與她有著一模一樣的容顏。
同暖雙胞胎再像,都能找出不同來。
可眼前之人與她,單在容貌上,找不出一絲不同。
唯一不同的,大抵是成長環(huán)境不一樣,所以性格不一樣。
沈蝶舞看著與她咫尺之遙,明明很想靠近,卻怯怯的姑娘,不由得苦笑:難怪她覺得這聲音熟悉,自己的聲音,能不熟悉嗎!
良久,古裝終究沒有靠近沈蝶舞,一副理虧的模樣,低頭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嚇到你的。”
不知道為什么,沈蝶舞在拋卻所有想法,但看這姑娘,她不僅討厭不起來,心中更是生出一絲親近之感。
她不由得軟了語氣:“你知道我們?yōu)槭裁撮L得一樣嗎?”
自己是孤兒,也許,這是她從未見過的妹妹。
想著她剛剛明明想親近自己卻又有所顧忌的模樣,沈蝶舞上前一步拉著女孩的手。
沈蝶舞這個舉動,似乎給了對方勇氣,
她回握著沈蝶舞的手,眼底是難以理解的哀傷與不解,她溫聲細語,
“我叫沈蝶舞,是大靖丞相府的三小姐。”
“啊???”
沈蝶舞瞪大眼睛,滿是錯愕。
見過撞衫的,沒見過撞臉又撞名的!
還有,這什么大靖、丞相府是什么鬼?
古裝沈蝶舞輕輕頷首,嗯了一聲,緩緩道:“在那個世界的你,已經(jīng)死了。”
這句話,如一把鑰匙,
一段被短暫遺忘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腦袋一陣脹痛后,她便什么都想起來了。
剛滿十八歲拿到駕照的她,收到老師的召喚,拒絕了司機的陪同,自己新手上路。
她家住在城郊的山莊,這一片大部分是她師父的私人領地,附近是一處村子,年輕人大多數(shù)在城中上班買房。
因此,這段路不僅沒什么人,平時路過的車輛也不多。
在路過河邊時,余光看到水面有什么東西在沉沉浮浮的,急忙停車看個究竟。
嚯,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這哪是什么東西啊,分明是個溺水的小孩。
她是會游泳的,大喊幾聲“有人掉河里了”后,便一頭扎進水里。
在水里救過人的都知道,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少人因此丟了性命。
這條河不是什么湍急的河流,相反,很平靜。
但落水的人在抓住救命稻草時,是沒辦法做出最正確的舉動的。
他們只會本能的拼命抓住以為的生機,成人尚且無法冷靜,何況孩童呢。
沈蝶舞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將小孩送上岸。
但自己就沒那么好運了。
她上岸時,踩到青苔,腳底打滑,手也沒什么力氣抓住什么。
整個人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在她最后的印象里,是那孩子的哭聲,以及河水灌入口鼻的痛苦。
等再睜眼,便是在這里了。
理清楚記憶后,沈蝶舞看著對面的少女,疑惑的問道:“你又是怎么回事?”
不過看著女孩帶傷的額頭,她大概能猜測到,這女孩也不怎么好。
作為一個自幼學醫(yī)的醫(yī)者,再清楚不過人的頭部有多復雜脆弱了。
女孩緊了緊握著沈蝶舞的手,眼淚簌簌落下,她哽咽道:
“你沒猜錯,我也死了,但也沒算完全死,有兩個神仙告訴我,你可以用我的身體繼續(xù)活下去。”
沈蝶舞被哭得亂了方寸,她手忙腳亂的給人擦眼淚,
“不是,你別哭啊!那什么鬼神仙忽悠你呢!哪有........”
“我試過了,不行,在我死的那一刻,身體便屬于你了。”
女孩打斷沈蝶舞的話,她搖頭自責:“或許這就是上對我不珍惜生命的懲罰,失去后才知珍貴,可這世間良藥萬千,唯獨沒有后悔藥。”
女孩溫柔的看著沈蝶舞,柔聲道:“但是,你不一樣,你的死亡,是功德,而不是尋死覓活。”
“呸呸呸,什么上天,什么命運?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能信?”沈蝶舞對此嗤之以鼻。
她掐著女孩的肩,鄭重的說:“傻姑娘,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我這就把身體還給你。”
然而,沈蝶舞將她能想到的法子都試了一遍,沒有什么用。
沈蝶舞氣惱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會這樣?”
“姐姐,沒關系的。”
女孩輕輕的靠在沈蝶舞的肩頭,沒有期望落空的失落,沒有對未知命運的恐慌,反而透露著愉悅。
“能在臨死之際,與你短暫相識,我真的很歡喜。”
沈蝶舞伸手將女孩攬入懷中,沒有再說話,聽著她一句句的臨終遺言。
她說:“請你告訴我娘,別為我這個不孝女傷心,不值得,我很愛她,若有來世,我還愿意做她的女兒。”
“告訴我哥,他是最好的哥哥,我希望,他這一生,平安,順遂,帶著我的那一份,好好孝順娘,別惹她傷心難過,娘這一生,太苦了。”
“告訴我爹,我對他別無所求,待一切塵埃落定,別再辜負我娘。”
沉默片刻后,她聲音發(fā)顫:“如果,你遇到一個叫方恒的公子,請你替我告訴他,我怨他,但也感激她曾給過我的片刻溫暖,但,時過境遷,時光無法重來,我們永遠也回不到過去,不會有未來。”
“最后,我希望姐姐你能順意安然的過好每一天,我曾在書里見過大江南北,風光旖旎,若可以,帶我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