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國都——寧安城。
巍峨的城門內,是一片熱鬧繁華的景象,街邊的小攤,路邊的門市,挑擔走街的生意人,是這繁華的點綴。
作為寧安城第一酒樓邰芳樓的小廝,他們便是這點綴上最火熱的一點。充滿熱情的接待著每一位客人,即使受到冷遇也不在意,低頭抬頭間,又是一副熱情的面容,帶笑意的眼神一轉,就溜到另一位客人身上。
“哎,客官本店新推出了幾樣菜式,進來嘗嘗吧。”
一樣充滿熱情的聲音,一樣的語調,這是他們工作時應有的素養,只是在抬起頭看清眼前這人的臉時,他的素養打結了。
“宮、宮、宮丞相!”
失去了控制的聲音夾著著火一樣的熱情,傳出了好遠。
邰芳樓周遭的一片突然詭異的安靜了片刻,人們的視線齊刷刷的看向邰芳樓那沒入門內兩大一小的身影,然后炸開了鍋。
不怪如此,在這紙醉金迷的皇城中,與之一樣讓人沉迷樂道的便是朝堂的八卦。
大街小巷、茶館酒肆,人們交頭接耳,津津樂道。
如今的八卦,不是江湖第一幫的歸屬,也不是他們寧國皇室的皇位繼承,而是連任三朝丞相權勢顯赫的宮家能否得圣恩,讓其輝煌依舊。
畢竟,誰也不會想到枝繁葉茂,榮耀無比的宮家,如今竟只剩一個小女娃!
而,寧國,自古有訓,女子不得為官,違令者,斬!
……
在邰芳樓右側天字號包間內坐定的宮琦勝早已習慣了如此情景,對于任何言語也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表示,平日為避免此類情形,他算是極少出來,只是今日有一些事情,不得已……
宮琦勝垂目隱藏了眼中不可名狀的情緒,再抬頭已然平淡如水,只是此時他看著歪坐在他斜對面的女娃娃,有些恍惚。
“安兒,坐好。”明明是個粉雕玉琢惹人愛的孩子,怎么就這么的痞氣呢?
長安,宮琦勝唯一的孫女。
父親,下落不明,母親因病逝世,臨終前取其名,長安。
宮琦勝每每念其名字,總不由得一陣傷心,她女兒大抵是希望這孩子一世長安吧。
“坐好了呀。”軟糯的童聲,在房間回蕩。
宮琦勝咽下滿滿的思念心傷,回神,就見長安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帶著滿滿的疑惑正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微勾的嘴角帶著不可自知的痞氣。
宮琦勝恍惚變為了然。
“誒。”他宮家完矣。
長安在花梨木的大椅子上換了個舒服姿勢歪下來,抬眼就看著她和藹可親的爺爺一臉悲戚的看著她。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樸素的衣服,余光又瞥了眼自己椅子,小小的腦袋,恍然有些明白。
她搓搓手,摸了摸自己坐的椅子,安慰道:“爺爺,不用擔心,我聽陳遠說這邰芳樓連椅子都貴的很,咱們沒錢了,就偷偷把這椅子賣了吧。”長安雙眼放光,“還是銀子比較實在。”
長安是個財迷,尤愛銀子,從能走路開始,丞相府里的哪里有金燦燦的物件,她便在哪里睡覺,甚至于連府內供奉著的金身菩薩都不曾放過,一連好幾日,都抱在懷里,不曾撒手。
稍微大一點了,更是不得了,一不留神,府里能換值得錢的物件都被她換成了真金白銀藏匿在自己的床下,若不是府外兩尊漢白玉的鎮門瑞獸差點被拉走,宮琦勝也不會發現他這孫女的神奇癖好。
教育,講理,哄騙,甚至恐嚇,長安置若罔聞。
于是,丞相府上下只能假裝清貧,吃的豐盛,用的一切節儉。
宮琦勝一直懷疑她這癖好的養成,如今,聽長安如此一說,他方才明白,這罪魁禍首是誰!
“陳遠?”宮琦勝要吐血,他當初怎么就會把這么個好好的孩子交給陳遠照看呢!
“老爺子你叫我?”包房外閃進一人,一身青衫風度翩翩笑意吟吟,正恭恭敬敬對著宮琦勝抱拳。
宮琦勝一口老血忽的上涌,連帶著眼角都有些抽抽,木然的點點頭。
當初若不是考慮長安需要人教其習文識字,他也不會街邊偶遇陳遠,更不會注意其寫的一手好字。又見其舉止斯文,一幅柔弱書生樣,看起來很好拿捏的樣子,他是斷不會讓他入府成為長安的先生的。
宮崎勝郁悶憋屈,有什么辦法,他這叫自作孽不可活。
“老爺,你要我打探的事情有眉目了。”陳遠一看老爺子這表情,再看一旁長安天真無邪的樣子,很識趣的轉移了話題。
“哦?”
“這是探查結果。”陳遠從懷里拿出一疊紙放到宮琦勝手中。
“你可探出昨夜子時這一行人,來自何處?”宮琦勝指著紙上一處,若有所思。
“老爺,這一行人似來自洛川。”
“洛川?”
“洛川是通往寧安城的必經之城。所以……”陳遠有些遲疑。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宮琦勝頷首。
“老爺。”候在一旁多時的老管家突然想起了什么,點了點他滿頭花白頭發的腦袋,上前對著宮琦勝耳語了幾句。
宮琦勝對著陳遠招手道:“來來來,正好,你帶著安兒出去轉轉吧。轉完與她一道回府。”
陳遠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