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玉晃晃悠悠,手中的狗尾巴草換了一根又一根,她咬著草根,瞇眼遠眺。通往蕪陽城的路感覺毫無盡頭,視線回溯,卻看見不遠處隱約可見孤單支立著的一座涼亭。
“哎……”顧子玉嘆一口氣,擦擦發際的汗氣,摸了摸腰帶,抬腳向著涼亭走去。
涼亭屋檐殘破,有一條大大的豁口,亭口立著的兩根斑駁的石柱,剝落的油漆隱約可見一層淡淡的朱砂色。
顧子玉走進涼亭,許是因為在路邊的緣故,又或者是本就被遺棄的緣故,涼亭中的石凳上落滿了灰塵。
顧子玉選了個就近的石凳,彎腰吹了吹,石凳上的灰塵飄飄揚揚飛走一大片,剩下的一些頑強的依附在石凳上,顧子玉見吹不走,干脆用袖子拂了去,然后一屁股坐下。
凳子還沒捂的溫熱,卻見剛剛離她而去的馬車又折了回來,正停在顧子玉的身前,隔著涼亭的石欄桿,顧子玉與拉車的馬兒大眼瞪小眼。
“磨蹭什么?”寧恒宇的聲音一如往日一般,低沉帶磁卻又冷冷清清。
“突然發現這馬是匹好馬。”顧子玉抹掉臉上被馬噴上的水汽,有些憤憤。
被人欺負就算了,竟然還被馬欺負,她顧子玉也是倒霉催的。
“哦?”車廂處的簾被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挑開,然后戲謔的聲音從里面傳來,“騎馬上癮?”
有了上次的經歷,馬背上與馬車內這兩個選項,顧子玉果斷要選擇后者。
“不不不,我坐車比較上癮。”顧子玉笑瞇瞇的爬到車轅處,對著馬車內的人笑的燦爛。
“還不進來?”寧恒宇揚聲,音調婉轉。
顧子玉側身坐在車轅處,扭著頭暗暗打量著車內。
車廂里光線昏暗,被寧恒宇挑起車簾漏進的光只能讓她隱約可見這人斜躺在馬車中慵懶的身影,卻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以進?不會擠?”顧子玉試探性的問道。
“方兆有事去了,這馬車就你我兩個人。”
顧子玉雖對方兆的不在感到奇怪,可剛剛那瞬間,她只是隨意一問,目的不過是想辦法推脫罷了,如今被寧恒宇一提及,顧子玉突然覺得,這方兆還是有這么一點芝麻大的用處。
她故作恍然,“方兆不在啊。”隨后又可惜道,“我倒是很想與公子坐到一起,沾染公子的仙氣,只可惜,公子的安危最大,實在不能讓這拉車的馬兒瞎跑,我還是給公子趕車吧。”
寧恒宇放下車簾,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沉聲道:“何必這樣說,我以為你就是比較喜歡這馬,畢竟忍著惡心讓馬噴氣到自己臉上的人,你是第一個。”
顧子玉大窘,剛剛那馬兒噴氣,她確是可以躲開,不過卻是生生的忍著惡心將那氣弄了一點到自己臉上,這不過是她為了躲避與寧恒宇同坐一車想出的一個不得已辦法。
只是沒想到這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竟是沒有用上。更沒想到,車內這黑心人,竟是像看把戲一般看著她如此。
顧子玉在寧恒宇說話的空蕩,索性抽出懷中的手帕用車上掛著的水壺打濕,胡亂的在臉上抹了抹,丟到了路邊,看著手帕落地,顧子玉內心恨恨,聲音卻誠懇,“那是個意外,公子,這世間哪有什么事比的上你。”
比得上你黑心!
顧子玉在心里說完了整句話,故此也并未覺得此話有多么的肉麻,倒是寧恒宇在聽聞這話以后,竟是不曉得再說什么話語。
短暫沉默。
顧子玉驅車前行,她倒是對自己一番表忠心的話語取得的效果很是滿意。
滿意過后,便有些忘形。
在無聊的路途上,顧子玉邊策馬,邊將自己被劫持的事情添油加醋的給說了一遍,不過卻省去了兩個人,一個是墨雨辰,一個是那小鬼頭。
寧恒宇默默聽著她那完全與事實不相符的話語。在顧子玉徹底編完,而他在她所編的故事里完全沒有聽到自己存在的痕跡以后,他怒了,不過卻不能怒的明顯。
“你說你被誰劫持了?”寧恒宇一字一句。只有問的清楚,才能讓某人死的明白。
“妙音閣。”顧子玉沒有遲疑。
“妙音閣如今正與魔教斗得正炙,除了魔教中人,他們為什么會抓你?”
“因為他們抓錯了啊,不然我怎么能毫發無損的回來。”顧子玉說的理直氣壯,隨后又弱了聲音,“不然……你們怎么會找不到我。”
這話甚是可憐。
即使是看不到顧子玉的表情,寧恒宇也知道,此人的臉上定是一副慘兮兮的表情。
他揉了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不想在此事上再做過多的糾纏,“難怪我們尋不到你,還好是抓錯了。”
“是啊!”顧子玉附和,隨后鄙夷道,“不過這個妙音閣竟然能抓錯人,嘖嘖,看來也不怎么樣。”
妙音閣不怎么樣?
作為妙音閣的閣主,寧恒宇差點被氣出內傷,他閉上眼,只當不曾聽見。
沒聽見回答,顧子玉也不在意,只覺得是寧恒宇性格使然,但是顧子玉就是無聊的慌,于是她繼續道:“公子,如此看來,你也不用擔心這江湖的小門小派,如此行事,將來必會自取滅亡。”
自取滅亡!
寧恒宇再也沒辦法裝聽不見了,“顧子玉,你再不閉嘴,在妙音閣自取滅亡前,我不介意先讓你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