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空的大燕朝并不是上輩子的燕朝。
前朝朝廷腐敗皇帝昏庸,天災人禍民不聊生。
先帝開國前是前朝所封異性王爺,封號為燕王,所以先帝推翻前朝改國號為燕。
此時的大燕頗像前世的明朝,巧合的是皇帝也姓朱。
京城的陶朱節,其本質就是一個大集市。
陶朱節,取名源于陶朱公范蠡。相傳范蠡歸隱后,攜西施泛舟于五湖之中,遨游于七十二峰之間。期間三次經商成巨富,三散家財,最后定居于陶地,自號陶朱公。
范蠡“忠以為國,智以保身,商以致富”,被后人尊稱為“商圣”。
開國皇帝并沒有重農抑商,相反,他提倡農商并重,藏富于國不如藏富于民,百姓富足安樂才是國之根本。
他大筆一揮,京城趕集之日特定名為陶朱節。
有了皇帝的支持,雖說士農工商,商排最末,但是在現在的大燕,商業已經很發達。
陶朱節每半年一次每次三天,京畿附近的商販都匯集京城來推銷自己的產品。
王媽媽得知李嫣出來是為了老爺,感慨地說:“姑娘長大了,都知道孝敬老爺了,夫人在天之靈不知道該有多欣慰呢。”
王媽媽哪點都好,就是動不動憶起奶奶,徒惹傷心。
馬車剛開始還能緩慢前行,可是隨著街上的人越來越多,馬車幾乎都動不了了。
李嫣開始的時候,還掀開簾子感興趣地四下看看,半個時辰馬車只動了幾米之后,她也不由得焦躁起來。
“姑娘,你還是不要下去了,人太多了,萬一我們沖散了,你遇上拐子怎么辦?”王媽媽嘮叨著。
翠花也湊熱鬧:“是啊,姑娘,你這么小,萬一被踩到也不得了啊。”
李嫣看看自己的五短身材,不得不承認翠花說得也有道理。
在街上淘貨是不可能了,只能去店里買了。
李嫣看看周圍,發現這里離翰墨軒挺近的,不如就給爺爺買只好筆吧,上次她聽爺爺嘟囔他慣用的毛筆毛有些散。
翰墨軒據此不過二百多米,可是馬車半個時辰才走了一二十米。半個時辰她能跑十幾個來回了。
李嫣眼睛轉了轉,對王媽媽說:“媽媽,翰墨軒就在前面,如果我們再這樣磨磨蹭蹭的,都趕不上府里的晚膳了,不如,我們干脆下車走過去。”
王媽媽搖頭:“不行,我們在等等吧,集市也快散了,還是不要下去了。”
翠花也勸道:“是啊姑娘,再等等也無妨。”
李嫣快速說道:“那你們就留在這里等我,我馬上回來。”
話音未落,李嫣就像一只靈活的猴子,以手撐著車轅,輕輕一躍,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李嫣一落地,就像游魚回歸大海,她仗著人小,循著人群中的縫隙,在人群中靈活的穿梭,幾個呼吸間就跑遠了。
“姑娘——”
王媽媽和翠花驚呼。
兩人驚得面色蒼白,焦急不已,連忙下車追過去。
李嫣不知王媽媽和翠花尋來,她幾分鐘就竄到了翰墨軒的門口。
“伙計,把最好的筆都拿來給我看看。”李嫣大聲地吩咐。
伙計朝柜臺外低頭一看,見是一個比柜臺高不了多少的小丫頭,衣著不華貴,但也絕不是普通百姓。普通百姓一般也舍不得來翰墨軒買文房四寶。
他并沒有輕視李嫣,盡職盡責地說:“姑娘要什么樣的筆?羊毫、紫毫、兼毫、還是狼毫?大小如何?選擇宣筆還是湖筆?姑娘是初學者吧,初學者……”
李嫣不耐煩聽這些,直接說:“把最好的筆拿過來就是了,要湖筆狼毫,我要送給家中長輩。”
“從前宣筆賣得好,現在大家都喜歡買湖筆了,既然姑娘點名要湖筆,那我就把店里最好的湖筆給您拿來。”
伙計一聽,知道來了個大客戶,他把店里最好的湖筆拿過來。
只見他拿來一個楠木盒子,打開盒子,一只做工精致毛筆靜靜躺在里面。
筆桿是用瑩白的象牙制成,上面雕刻著精美的圖畫,簡直是藝術品。
伙計說:“這是本店最好的湖筆,筆管可是象牙的,還有一支翠玉的,如果姑娘想要,我給您拿來。”
李嫣很喜歡這支筆,問道:“不用麻煩了,這支筆挺好,多少錢?”
伙計說:“不貴,只需要一千兩。”
一千兩?李嫣咽咽口水,還好她繃住了,沒有驚叫出聲,不然就丟人了。
李嫣這次來帶上了她身上的全部現銀,都是她這幾年收到的壓歲錢零花錢,攢了幾年一共不過二百多兩,七歲孩子能攢二百多兩已經算很多了。
京城物價高,二百多兩也夠普通的五口之家舒舒服服的生活四五年了。
在其他地方,可能普通百姓一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這些錢,卻不夠她買喜歡的毛筆的。
李嫣小小的心塞一下,對伙計說:“我沒有那么多錢,一百多兩價位的上好湖筆,你給我拿來看看吧。”
伙計并不失望,一百多兩也是不小的生意。那支一千多兩的毛筆,翰墨軒一年也只賣出不足十支。
“好的,這只湖筆也不錯,筆管是香枝木,香枝木含天然傾向,與降真香的味道肖似,久用可提神醒腦。”
李嫣拿起毛筆嗅了嗅,果真有淡淡的香吻。
這支筆做工也很精致典雅,李嫣決定買這支筆,挑好筆,準備付款的時候,她呆了呆。
她的荷包呢?
她想到了自己跑過來的時候似乎被人撞了一下,難道那個時候荷包被人偷走了?
李嫣微微蹙眉,面上依然不動聲色,想著怎么處理。是在這里等王媽媽她們過來,還是她回去找她們再來買筆?不論怎樣,伙計都要惱了。
這時,一個少年走了進來。
這個少年面白如玉,朗眉星目,長身玉立,氣質清俊,見者都不由贊嘆好一個俊俏的兒郎。尤其這少年長著一雙好眼,黑白分明如漆如墨,仿佛讓他看上一眼,就能把你的心神也吸進去。
李嫣只覺大腦里似決堤一般轟然炸響——她前世的男朋友也跟來了?
這分明是她前男友的少年版。
李嫣細看去,才發覺,兩人只是長得相似而已。
太像了。
李嫣仔細看著,試圖找出兩人更多的區別,看著看著就看呆了去,不由自主地朝他走了過去。
待回神,她已經拿著那盒準備買的湖筆,走到了少年的身邊。
少年似經常被這種赤裸裸的目光洗禮,絲毫沒有在意李嫣。
她不知怎么,被少年渾不在意的樣子激得心中一澀,沖動地伸出手臂,大咧咧地直接抱著那個少年的胳膊,依偎過去說:“哥,你怎么才來?”
聲音低回婉轉,把撒嬌的妹妹這一形象表現得淋漓盡致。
少年被這突如其來的騷擾弄愣了,訝異地看著李嫣沒有說話。
李嫣被他看得臉上一熱,不敢給他開口的機會,忙不迭地說:“哥哥,東西我已經選好了,放心吧,剩下的事情交給你了,我先回了。”
李嫣匆匆轉身出去,一出翰墨軒的門口,拔腿便跑。
小伙計:……
少年:……
少年看著她的背影,眼露興味的光芒。
一個相貌平平,放到人堆里也不顯眼的中年人走過來:“主子。”
“去查查這個女孩。”
“喏!”
這時,小伙計走過來說:“公子,筆是一百兩,楠木盒十三兩,一共一百一十三兩,我給您抹個零頭您請付一百一十兩,買文房四寶本店是全京城質量最好的,也是最誠信的,童叟無欺,歡迎您多多光顧本店。”
少年無辜地兩手一攤:“我不認識那個姑娘。她不是我妹妹。”
伙計驚訝地說:“怎么可能?您別跟我開玩笑了,那個姑娘剛才還挽著您的胳膊。”
他不認為有姑娘能如此膽大,不顧清譽光天化日拉陌生男子的胳膊,他思忖必定是這位公子說謊,為了拒付那筆錢。
伙計想到這里,也強硬起來:“公子本店小本經營,如果您不說實話拒不付款,小的我就要報官了。”
少年輕笑一聲:“你被騙了,我被利用了,就是官府來了,也是這話。”
伙計急了,一百多兩是他好幾年的工錢了,他可賠不起,正要再分辯,有人阻止了他。
“好了,你下去吧,仔細看店。”
“掌柜的——”
掌柜不理會焦急的伙計,朝著少年公子恭敬地施了一禮。
“大……”
少年公子一抬手,掌柜的便知道自己一時失言差點叫破主人身份。
他立即補救,說:“大公子,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里面請。”遂領著少年公子和他的隨從向后堂走去。
留下伙計心神不寧地想著賠償暫且不提。
且說李嫣跑出翰墨軒沒多遠,就遇上了王媽媽和翠花兩人。
她來不及細細分說,急忙拉著兩人朝馬車方向跑去:“快,先進馬車。”
她抽空回頭,并不見有人追來,稍稍放心,速度依然不慢地繼續跑。
三人氣喘吁吁地上了馬車。
王媽媽喘著粗氣,說道:“姑娘啊,下次可不能這么魯莽了。我這把老骨頭都要散了。”
翠花此時發現自家姑娘懷里抱著個盒子,問道:“姑娘,你給老爺的生辰了買好了?”
李嫣點點頭。
翠花疑惑地問:“可是姑娘,你的荷包在我這里,你哪里來的錢買的禮物啊?”
翠花說完還不夠,還把荷包拿出來,放在手上掂了掂,荷包里的銀子相碰發出咚咚的響聲。
李嫣渾身一僵,她的錢沒被偷?那她不是成了搶劫的?
好吧,她剛才的行為就是搶劫。
她干什么要做這樣的事呢?大不了明天再來買也可以啊。
李嫣覺得自己那一刻一定是被美色所迷,腦子死機了。
她郁悶地拍拍自己的腦子,好像拍一拍就能阻止腦抽。
不知道她跑了,那個少年公子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