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頌覺得自己快死了,喝了一肚子海水,無論怎樣掙扎只會越陷越深,無形無色的海水包圍著他,令他無法呼吸,他恐懼那越來越深的黑暗,仿佛水下有什么東西扯著他的腳,整個人不受控制的下沉、下沉……
嗚嗚……他不想死啊,他的新玩具都還沒玩夠啊,如果他死了豈不是便宜了晏舸那小子,不要啊,他只有七歲,他還沒活夠呢。
無論心底怎么哀嚎,他只能選擇接受事實,被海水吞沒,沉入永久的黑暗中去。
突然,他的衣領被什么東西扯住了,他以為是大鯊魚,嚇得渾身酸軟的他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大力撲騰起來,被鯊魚給撕成碎塊,不要啊,想想就可怕。
云涯被晏頌撲騰的嗆了幾口海水,她狠狠的在他背上踹了一腳,但在水下這一腳下去根本沒什么殺傷力,還差點讓她掌控不住身體。
她一手作蹼控制著全身平衡往前游去,一手拽著晏頌衣領,等她整個人游到沙灘上已經累的趴在沙灘上不會動了。
晏頌剛開始還四肢撲騰,漸漸的手腳松軟下去,徹底安靜下來了。
等云涯整個人緩過勁兒來察覺到身邊人沒動靜,突然爬過去,男孩像個死豬似的癱在沙灘上,嘴里時不時吐出一口海水,樣子看起來挺嚇人。
“喂,你醒醒”,云涯在他臉上拍了一巴掌,男孩依舊沒醒。
他不會是淹死了吧。
云涯想起游泳課上教練說的急救常識,她兩手交叉按在男孩胸前,用力按下去,如此反復,男孩嘴里猛然吐出來一口水,噴了云涯一臉,整個人又癱軟了下去,依舊沒醒。
云涯摸了摸臉上的水漬,想了想,忽然趴在男孩臉上,嘴對嘴吹氣,教練說,這是萬不得已的時候才能用的急救方法,尤其是女孩子。
救人為重,她現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晏頌迷糊中聞到一股清冽的香氣,唇上軟軟的,感覺像果凍一樣,他忽然睜開眼睛,四目相對。
一漆黑清澈,平靜無瀾。
一怒目圓睜,震驚又滑稽。
晏頌一把推開云涯,摸了摸嘴唇,望著云涯的目光惡狠狠的:“誰讓你親我的,這是我的初吻,嗚嗚……我不管你要負責”。
云涯額頭滑下一道黑線,就沒見過如此脫線的人,她后退站好,靜靜的看著晏頌:“我救了你,不奢望你的感激,但你也不能隨口污蔑人吧”。
晏頌從指縫里偷偷看了眼云涯,小女孩衣服都濕了,貼在身上,一張小臉唇紅齒白,上面還沾著水珠,看起來十分清秀。
晏頌覺得這女孩看起來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與小女孩安靜秀雅的模樣相比,他坐在地上一副無賴的樣子著實有些丟人,他迅速爬起來抬著下巴斜睨著云涯,一副高高在上的囂張樣子:“我不管,反正你親了我,男女授受不親,親嘴了就要成親,你親了我所以你要對我負責”。
他干的最多的就是陪奶奶看那些恩啊愛啊的家庭倫理劇、宮斗劇,他比奶奶看的還要津津有味,好的沒學到,古人的封建頑劣倒學了個十成十。
云涯突然瞇起眼睛,夕陽的余暉裹了滿身,身邊浪花翻涌,漂亮的像個小仙女,幾乎看呆了晏頌。
他呆呆的喊了聲:“小仙女”。
云涯直接走過來踹了他一腳,呆愣愣的晏頌仰倒在沙灘上,他揉著胸口鯉魚打挺從沙灘上躍起,憤怒的喊道:“你干嘛踹我”。
“踹你?我還要打你呢,早知道是你,我還費那么大力氣救你干嘛,淹死算了”。云涯直接把他摁在地上,掄拳頭朝著他眼睛就是一拳,疼的晏頌嗷嗷直叫,兩只眼睛立馬成了熊貓眼。
什么意思?她難道認識自己?他就說怎么看著那么熟悉。
云涯露出自己左肩,指著肩胛骨上的一道細長傷疤語氣陰沉道:“這是你在我身上留下的疤,我是個疵瑕必報的人,今天遇上我算你倒霉”。
又在他臉上留下幾拳,云涯起身,又狠狠的踢了他幾腳,轉身拉著云渺就跑。
晏大少爺出門少不了前呼后擁,他這次失足落水肯定是貪玩偷偷跑過來的,他的人肯定就在附近,她打他一頓解解氣,等他的人來了她就沒下手的機會了。
況且她本身就沒晏頌有力氣,她是先發制人,等晏頌反應過來倒霉的就是她了。
現在不跑更待何時!
“少爺……少爺”,呼喊聲由遠及近,晏頌癱在沙灘上,臉上火辣辣的疼,屁股也被踢了幾腳,鉆心的疼啊,他真想爬起來把那臭丫頭狠狠揍一頓,連他晏大少都敢打,吃了雄心豹子膽。
腦海里突然浮現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與剛才的女孩合而為一,尤其是生氣的時候,像是燃燒著一團火焰,明麗灼人。
他突然一躍而起:“原來是你”?
嘴角勾著一抹得意的壞笑,“紀云涯,你跑不掉了,敢打我?我會讓你付出慘痛的代價”。
牽動到臉上的傷口,疼的晏頌“咝”了一聲,在心底把紀云涯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少爺,少爺您沒事吧”。找過來的保鏢一看晏頌的尊榮,想死的心都有了,保護不力,他的工作也做到頭了。
晏頌大步轉身,“走,回家”。
云涯氣喘吁吁的停下來,回頭看看,見沒人追上來才松了口氣,云渺臉色十分蒼白,云涯心疼的擦著他額頭上的汗:“渺渺,你身體難受嗎”?
云渺搖搖頭。
此時夕陽已經落到地平線上了,整個大地交融在昏黃與黑暗之間,遠處沙灘上游玩的人也走的沒剩幾個,云涯茫然四顧。
昏黃與黑暗交織,無端令人心頭升起沉重與絕望來。
不遠處,一道纖細的身影迎著夕陽,一步步邁向深海,步履沉重,云涯覺得身影有幾分熟悉,她慌忙丟下云渺朝那人跑去。
邊跑邊大喊:“小蝶阿姨,你不管我和渺渺了嗎”?
那人身軀一震,不可置信的回頭,便見那迎風跑來的小女孩,一眉一眼都深深的刻在她的腦海,化成灰她都認得。
“小小姐”?
云涯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哽咽道:“你為什么要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