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就知道了。”蘇玦眸光動了動。
小白出了第三個分支后,再未進第四個。
葉陽清和蘇玦對看一眼,心下已經了然第三個分支密道便是通往錢家戲班子的正確途徑。
二人再未說話,趁最后一盞燭臺燈光滅掉之前迅速朝著密道走去。
越往里走,娑羅香的氣味就越明顯,葉陽清帶著疑問一路四處張望,但由于密道里光線太暗,她什么也看不到。
“蘇玦,你不覺得這個地方處處透著古怪嗎?”葉陽清不安的問道。
娑羅香的氣味越來越濃烈,葉陽清的心跳也逐漸加速起來,她總覺得密道的盡頭一定有很重要的東西在等著自己,那種心情,就好像要跟一個久違多年的老朋友見面,卻又不是欣喜愉悅,而是難以訴說的沉重。
“清清,你要是不舒服,我們就別去了。”蘇玦仿佛看出了葉陽清的心思一樣,皺眉看了她一眼。
“來都來了,就這樣回去,豈不是可惜?”葉陽清道:“我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誰如此迫不及待想要了我的命。”
蘇玦抿唇,“如今霜寒露重,我擔心我們出去后會行動不方便,要不等明天壽宴的時候找個機會再下來。”
“那你明天便能輕易查出幕后之人了?”葉陽清白他一眼,有些不理解明明是這個人先開的頭要來查錢家戲班子,怎么這個時候反而是他先退步了?
“白日里改族譜的人是你嗎?”葉陽清停下腳步問道。
“不是。”蘇玦搖搖頭,“我晚了一步,去的時候已經有人闖進祠堂了。”
“那你可看清闖祠堂的人長什么樣子?”葉陽清又問。
“隔得太遠,沒看清。”蘇玦想了想,道:“不過我可以肯定那個人身手極其敏捷,應該是個年輕男子,大概二十歲上下。”
“那這么說來葉陽凝沒撒謊。”葉陽清若有所思。
“她看見了什么嗎?”蘇玦疑惑道。
“她說看到了一張臉,一半俊美絕倫,一半猙獰恐怖。”葉陽清安靜道:“如果葉陽凝看到的人在錢家戲班子內部,那么他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會潛入祠堂篡改我的生辰,又為什么希望我在明天過生辰?”
葉陽清停下來好一會兒了,前面開路的小白早等得不耐煩,嘴里吱吱叫個不停。
她回過神來,立即抬步跟上小白。
密道里逐漸傳來微弱的光線,隱約映照出密道兩邊石壁上的浮雕,一開始都是些蟲魚鳥獸,葉陽清倒也不甚在意。
直至浮雕中段,葉陽清才突然停下腳步偏過頭,借著極其微弱的光線,她勉強能看清楚石壁上面刻了一幅宮廷盛宴圖,圖中人物栩栩如生,華貴傘蓋下的帝王正襟危坐,群臣列于其下,一派春光和暖的盛世好景。
微微皺眉,葉陽清竟覺得這幅畫無比熟悉,就是一時回想不起來,轉過身,她看見蘇玦正盯著另外一邊的石壁看,她也湊了上去,瞟了一眼之后更加疑惑——明明兩幅畫都是一樣的,刻畫的人竟然用不同的顏色來渲染,兩圖中皇帝的樣貌和明黃龍袍沒有變,群臣的桌椅坐姿沒有變,卻偏偏衣服變了。
葉陽清覺得,能這么辛苦藏在地道里的畫,肯定不會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樣簡單。
“你認為這兩幅畫除了衣服外還有什么不同?”葉陽清看了一眼蘇玦,見他垂目沉思,心中了悟他肯定是看出了什么。
“畫風不同。”蘇玦的語氣非常淡,葉陽清卻聽出了一種難以言明的壓抑感。
“那你的意思是,這兩幅畫分別是兩個不同的人畫的?”
“手法出自同一個人。”蘇玦道:“但兩幅畫不是同一時期畫的,換種說法,作畫的人前后兩次的心情是不同的,我們面前這一幅色彩偏暗,筆鋒銳利,說明當時作畫的人心中隱藏著憤怒,甚至是殺機。”
“作畫的人想刺殺皇帝?”清目光落在壁畫上,緩緩道:“可這畫里的人跟當今皇上一點也不像。”
“的確不像。”蘇玦答道:“因為這兩幅畫不是在南齊畫的。”
“這就奇怪了。”葉陽清挑眉道:“你怎么會知道這么多?”
“聽說的。”蘇玦轉過身,指了指葉陽清剛才看的那副壁畫問:“除了衣服的顏色,你還看出這兩幅畫哪里不同嗎?”
葉陽清聞言走回左邊石壁前仔細端詳起來。
幽幽宮室,裊裊亭臺,皇家盛宴,百官率親眷齊坐,笙簫歌舞,好不愜意,本該是吉慶歡樂的好日子,卻有一女,白衣素裳,眉點朱砂,面容清絕,目色糾結。
葉陽清目凝望片刻,突然醒覺過來——兩幅畫中的皇帝雖然面容相似,都穿著明黃龍袍,但細細看來,年齡卻不太一樣。而第二幅畫中剛才的白衣女子容貌稍微有了變化,這是不同于先前那種清麗脫俗的妖嬈嫵媚,雖然低著頭,眼尾處卻是朝著帝座上的天子,眼底希冀一覽無遺。
這一次,葉陽清算是全部想起來了。
左邊的畫是八年前北秦的皇宮百花宴,也是秋鳳筠選定皇三子楚璃為夫的日子,畫中白衣女子是秋鳳筠。
如此推算下來,那么第二幅畫極有可能是楚璃登基后宴請百官的場景,兩代帝王的盛宴,背景自然不可能一樣,而作畫的人偏偏把它刻成一樣的背景,兩圖之間微妙的差距極具諷刺意味。
葉陽清緊緊皺著眉頭,到底是誰把那天的事情記得這么清楚還雕刻在墻上,最重要的是,這墻還是南齊的墻。
八年前的北秦皇宮百花宴,全是北秦朝中大臣和各宮妃子皇子公主,什么時候南齊的人也參加了?
葉陽清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將目光鎖定在蘇玦身上,聯系到他剛才所說的話,心里不免懷疑起來,“你去過北秦?”
“沒去過。”蘇玦的回答很淡定。
“那你怎么知道這畫上雕刻的不是南齊的人?”
蘇玦側過身,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彎唇緩緩道:“因為南齊沒有娑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