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說的是什么意思?難道母親有了?”錢蓉這孩子不知道是真的沒明白還是不想相信,如果是向姨娘懷了,怕早就到處嚷嚷開了,無人不曉了。
“是,是你姨娘”爹爹有些難為情,尷尬的說,“她一直住在外院”
“你——”向姨娘臉色發青,身體也氣的不停地發抖,雙目噴火,如果不是旁邊的錢蓉趕忙扶住,恐怕早就倒下了。
老夫人氣的一拍桌子,大聲呵斥道:“怎么了?你生不出來,還不許別人生了?”哎,我還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這不是欺負人嘛,頭疼。
“母親”爹爹趕忙上前想要平息老夫人的怒火,他大概也覺得理虧了,低著頭不敢看向姨娘。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向姨娘緩了緩,被錢蓉扶到椅子上坐下,盯著這個跟她十幾年夫妻的男人,隱忍著問出刺痛自己的問題,這大概是所有女人都想要知道的問題,這也是我一直想要弄明白的,不知道是怎么的,我覺得此刻的向姨娘很像當時的我,只是她要比我勇敢堅強,而我只想著逃避。
“差不多,半年了”
“半年了?都已經半年了”大概這個時間出乎了她的意料,向姨娘有些呆住了,嘴里不停地重復著,目光呆滯空洞無神的望著前方,完全失去了之前精明的神色。
“幾個月了?”這次問話的是老夫人,她此刻最關心的當然是那個未出世的孩子,那孩子很可能就是她的寶貝孫子,對她來說這是她最盼望的了。
“大夫說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了”
“好好,趕快把她接進府里來,給她一個名分,不能委屈了孩子。”老夫人急不可耐的拉著爹爹的胳膊,催促他趕緊去接姨娘入府,古代女人的命運都是掌控在肚子里的孩子手里,母憑子貴,不止只是適用在皇家,其實就算在現代,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只是少了而已,記得有人曾做過調查,說如果男子沒有生育能力一般妻子是不會同丈夫離婚的,而如果換過來,男人都會選擇離婚,再娶一個。
當時看到這個新聞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也從沒有認真的想過這個問題,或許上帝在創造人類的時候,就像圣經里所說的一樣,先創造了亞當,而夏娃只是亞當身上的一根肋骨,少了她并不會死,而女人少了他會生不如死。
大多數人在看到女子患病,丈夫不離不棄照顧妻子多少年這種新聞的時候,都會大大的贊賞那個丈夫,而反過來患病的是男子,妻子照顧他則不會有太多的反響,總覺得這是應該的,不足為奇,這是為什么?恐怕正是因為癡情的男子少之又少,物以稀為貴,而一般的女子大多長情,也就沒什么可奇怪的了。這樣看來,上帝有些偏心了。
出現了這種事情,向姨娘由最初的憤恨委屈憂怨,也慢慢的接受了現實,還能怎么樣,身處這樣的時代,一夫多妻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哪有那么多幸運的女子。
我也有些退縮了,或許即使重新再認識他,他也不見得就只屬于我一個人,進不進尚學堂或許對我來說根本就是毫無意義的,我的努力也許只是徒勞罷了。
“杏兒,你說我應不應該去尚書堂啊?”最近家里的氣氛有些凝重,爹爹從外院把他金屋藏嬌的女子接回了府,那女子長得柔柔弱弱的,大約二十七八歲的年紀,和雷厲風行的向姨娘想比確實更讓人心生憐愛疼惜的感覺。老夫人當然是喜不自勝,爹爹也用不著每天往外跑了,向姨娘表面上還是接受了,但怎么看著也是不太歡喜的,錢蓉更加不用說了,看誰都不順眼,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再去討好老夫人,總覺得她有些絕情,飯桌上氣氛壓抑,我實在是透不過氣來,只能稱病讓杏兒把晚飯端到房里,眼不見心不煩。
“小姐,你怎么了?你不是一直都想進尚書堂的嗎?你忘了你為了能考試通過那幾天沒日沒夜的看書了?況且這次你還得了第一名,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呢,你怎么還猶豫了?”杏兒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不解的問我。
“可是,我怕會再受傷”我托著下巴,看著眼前搖曳的燭光,那么虛幻,旁邊一只飛蟲不斷的朝著火苗進攻,似乎被燒傷了,趴在燭身上停歇下來,但休息了一會兒又接著朝著火光飛去,孜孜不倦,任憑自己被灼熱的火苗燒的灰飛煙滅,我的結局會不會也跟這只飛蟲一樣呢?
“小姐,你剛才說什么?”杏兒的話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
“沒,沒什么”我把手放下,站起身來,問她,“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小姐放心吧,我都準備好了。”杏兒一臉得意的笑道,明天就要正式入學了,現在打退堂鼓會不會太晚了些。
一去就是半個月,學堂里肯定吃的不怎么好,多帶些銀子總是對的,不能委屈了自己,老夫人還特意讓我去了她的房里偷偷地給了我一些銀兩,叮囑我要好好學習,這個老太太也只是太過想要孫子了而已,對她我是既愛又恨。
錢蓉的行李還真是不少,跟她的一比我的還真是小巫見大巫了。向姨娘大概太過不舍她了,送行的時候眼圈都泛紅了,錢蓉也哭的把精致的妝容都給弄花了。也是,從未離開過家,一離開就要半個月之久,哪個做母親的會舍得呢?如果我也有娘親,她也一定會不舍得吧。
上了馬車,錢蓉還是抽抽泣泣的停不下來,此時的她像被人拋棄的小獸,縮在一起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張揚跋扈。
而我既有些緊張又有點害怕,緊張看到他我會不會失控,害怕,害怕我的這個決定會把我推向深淵,從此萬劫不復。
不一會兒,馬車就到了尚學堂的門前,今天來的人依舊是很多,但大多是來看熱鬧的百姓,這次考試有一百一十七名考生,而只錄取了前二十名,所以這十九位都是真才實學名副其實的才女,而我的這次表現無疑成了眾矢之的,惹來了不少的妒忌和不屑。
剛一下車我就感到幾十雙眼睛都齊齊的向我這邊射過來,里面有審視、懷疑、不屑,來者不善。
“就是她,就是她~”
“她?她就是榜首?一點都不像,長得還沒沁兒姐姐好看呢!”我說你們說別人壞話的時候能不能離遠一點啊,我都能聽的清清楚楚的,再說了文才和長相有什么關系?誰說長得好看的一定文才好了,雖然我確實名不副實,一群長舌婦,懶得理她們。
“新生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到內室殿集合”說話的是個滿臉絡腮胡須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習武之人,中氣十足,滿臉的殺氣,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來的都是千金小姐,被他這么一聲大喝,都嚇得趕緊跟上領路的往內室殿趕。
內室殿是專門騰出來給我們這些女學生住宿用的,由負責我們生活的嬤嬤領著我們把帶的東西安頓收拾好,我住在樓上的第三個房間,和我住在一起的就是那天考試的時候排在我最前面的女子,今天她還是穿了件素色的衣服,總給人一種衣袂飄飄,恍若仙子的感覺,說話的時候也是輕聲細語的,對于這個室友我很滿意。
收拾完后,大家聚在內室殿門前集合,我左右瞅瞅真是美女如云,還讓我看到了向瑩,沒想到她的才情也不錯嘛,上次見她的時候就看的出來她早就想到尚學堂讀書了,她也看到了我,因為隔得有些遠,我們只是互相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鶯鶯燕燕,嘰嘰喳喳的,有女人的地方就不缺少幫派劃分,這次多久的功夫,我就已經被列為公眾的敵人了,還有人直接向我下了戰書,說一定會在下次考試的時候戰勝我。
“停!”又是那個絡腮胡子的男人,他站在我們的對面,神色依舊是兇惡無比,聲音高昂,感覺我們就是他的敵人,恨不得把我們都給殺掉一樣。
他的一聲令下,剛才還吵鬧不堪的場面立馬變的鴉雀無聲了。
“我是以后負責教你們射箭的公孫演,既然進入了尚學堂那么以后就不分什么小姐千金的,不管是什么都要自己動手,所以,跟著你們來的丫鬟侍女一個不許留在這里。”他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吐出來的氣呼哧呼哧的,像憤怒的斗牛。
公孫演這一句話說完,底下立馬炸了鍋,一個個的哭訴起來。
“什么?沒有丫鬟伺候?”
“就是啊,那怎么行?”
“我什么都不會,沒有她們伺候我該怎么辦啊?”
“小姐,杏兒不想離開你。”站在我身后的杏兒拽著我的胳膊,委屈的都快哭了。
我轉過身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這都是規定,反正我半個月就會回府一次,到時候不就見到了嗎?乖啊,聽話~”
“停!吵什么吵”果然哭聲抱怨聲都停了下來,“既然來了尚書堂就要遵守尚書堂的規矩,如果你們棄權,可以,現在就可以帶著丫鬟回去,回家做你們的千金小姐去,我給你們半柱香的時間,決定留下來的,丫鬟走,決定棄權的,都給我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