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靈的七色光芒從虛無的天盡頭靜靜地撒在自己的肩上、臉上,夕顏明顯地感覺到一股舒適而清新的力量隨著這道光芒慢慢地流入自己的體內。
朱唇微啟,杏眼大睜,夕顏眨都不敢眨一下,她剛剛明明是跳河滅火,接著遇鬼嗆水,按說不是應該死了么?而且,就算她命大,僥幸沒死,此刻醒來也應當是在醫院才是啊!可是,若真是如此,這眼前雕龍畫棟、云煙裊繞的古色古香,又是哪家醫院呢?國內,有這樣的醫院嗎?
有些緊張地咬著唇,夕顏極目望去,氤氳靈光的五色仙鳥悠閑地揚首清鳴,彩霞般的羽翼如同錦簇的花團般自在綻放,而不遠處,祥云盡頭,數不清的浮嶼靜靜地漂離在無邊的仙光和彩云之間,影影綽綽得只能看見模糊的樓閣翹腳。
夕顏不由地咽了下口水,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睛,然而,不論眨了幾次,眼前的景物不僅沒有絲毫改變,反而變得愈發地清晰,咬咬牙,夕顏使勁掐了一把自己,這定然是在做夢,對,一定是在做夢,快快醒來!
然而,并沒有。
夕顏都要哭了,她不過是和社團好友一塊露了個營,晚上多吃了點壞了肚子,夜間趁大伙都睡著了,忍著疼痛爬起來偷偷方便,哪里知道就那么倒霉,遭遇從天而降的五雷轟頂,不僅劈燃了自己方便時用以遮掩的大樹,連帶把自己的睡裙都給燒著了,她當時被嚇壞了,想都沒想,拔腿就跑,而后就跳進了附近冰涼的小河里,結果一口氣都沒有喘過來就和撲面而來的白衣水“鬼”撞了開去,冰涼的河水嗆進喉嚨,她連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出,眼前一黑就昏迷了過去……
不過,雖然如此,她倒不甚清楚地記得,從她昏過去的那剎那初始,哪怕意識已經模糊,自己的耳邊似乎一直有一個趕不走的蒼蠅似的聲音,到現在都還沒有停:“輪回七世,今日緣結,特以五行神雷、天河之水為引,召迎司花神女夕顏,望今后謹言慎行,多行掌司之事,切莫再……此令。”
……
輕風拂過,那聲音如踏風一般孑然而去,夕顏才慢慢地反應過來。
“說完了?誒?誒!您別走啊,誒,你好歹跟我說說這是什么地方吧?還有,你剛剛說得什么?我沒聽懂啊,你能不能再說一遍啊?誒,喂!人呢?有沒有人啊!”
風慢慢地流出了荒靜的聲音,然而,安靜如斯,卻沒有一個人回答夕顏的問題。
那之前似乎還憂她太過無聊,念叨了將近半個時辰的聲音,竟然真得沒有了,千呼萬喚都不再出來!
夕顏手指絞在一起,眼觀鼻鼻觀心小心翼翼地杵在原地,偷偷地壓著嗓子小聲地叫了幾聲之后就不敢叫了,天哪,她感覺這地方的氣氛好古怪啊,沉甸甸的如同烏云壓頂般,她是不是一不小心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了。
然而,過了好半響,除了偶爾仰首低鳴的鸞鳳青鳥,一個人也沒有。
“真是,什么地方嘛~連個人都沒有,就算是下地獄,也都有個牛頭馬面什么的引路人吧~”小聲地嘀咕著,夕顏又偷偷瞅了一眼,腳步一錯迅速地挪動了一步,四處瞅瞅,咦,還真沒有人?
終于確定不會有人來管她之后,夕顏干脆肩背一松,蹦蹦跳跳地邊走邊打量起這地方來。
哇!這花好漂亮,五色的還發光!什么品種?
哇,這云還會跑?孫悟空的筋斗云嗎?
哇~媽呀,怎么有人?
夕顏一個扭頭就發現右手邊的云海忽然分離出一條鋪滿五色靈石的小徑,彎彎曲曲的頗為美麗,兩邊的草木花朵如同長瘋了一般肆意地搖曳。
“夕顏?你……回來了?”清靈得好似洗過的泉水般的聲音劃過夕顏的心頭,夕顏抬起眼,便見身前不遠處一位眉不描而繡、唇不點而紅的黃衣女子,仙氣縈繞、衣袂飄飄的淺笑著朝自己走來,真真是“頭上金爵釵,腰佩翠瑯玕。明珠交玉體,珊瑚間木難。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遠。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
“你……你認識我?”會不會認錯人了?雖然夕顏確實是她的名字沒錯,但她長這么大,真沒有見過像眼前這個女子這般美貌的人啊……
如此絕倫之人,如果見過了,她絕對不會忘記!
那如同畫中人的女子似乎對夕顏的話頗有些吃驚,微微發愣之后忽地莞爾一笑,如同春日綻放的桃花般顧盼生姿。
“說什么傻話呢,你我皆為天界上人,你更是貴為神女,我如何會不認識你,倒是你,七世輪回之后如何變得這般癡傻,連人都不識得了。”那女子淺淺笑著,帶同發際的珠釵都輕輕晃動。
夕顏“呵呵”干笑了兩聲,又瞅了一眼女子臂彎無風自動的玉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天界?神女?什么意思?
那女子見夕顏不說話,倒也不以為怪的樣子,仿若夕顏就該這般沉默安靜,不著痕跡地牽引著夕顏,邊走邊跟她說起話來,然而夕顏心里卻是沒底兒,也實在攪不清目前的狀況,除了偶爾模糊地應答幾聲,根本就不敢接話。
“你這輪回一晃都過了數百年了,九重天上的花花草草都長瘋了,前幾日王母還在叨念你,打趣道你要是再不回來,可得派人去到人間將將把你捉回,否則王母殿都得被那荼蘼的花木給吞沒了去。”
……
“還有,你也別怪我多事,當年你那件事情鬧得有多大,你也知道,若不是帝上還念著你司花神女的身份,怕早就將你剝了仙骨,打入凡塵,如今你重回天界,還是莫要再生妄念了,那滄瀾戰神,可不是你能肖想的。”
夕顏依舊低著頭沒有說話,一來她根本不知道這女子說的是什么,什么百年,什么九重天,還有那王母和滄瀾戰神,那都是些什么?西游記嗎?聽都沒有聽過,再者,迄今為止的所見所聞都在夕顏的心底組成了一句話,如同千萬只羊駝般在夕她的心口奔騰,讓她根本說不出話來:哎呀媽呀,活了這么大沒有見鬼,倒是見神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