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珍容半響無語，還在斟酌，季欣然的眼里已經閃過暢快神色，很享受慢慢看著秦珍容受煎熬的過程。
季懷貞久等秦珍容不開口，也不催促，只是看著她，耐心的等待。
秦珍容終于抬起頭來，不卑不亢，看著季懷貞的眼光不畏不懼，她道：“這是季欣然該受的！”
季欣然拍案而起，指著秦珍容怒喝：“混賬！”一面看向季懷貞，一字一句怒火滔滔，“姐姐你看到了，這個賤人以下犯上，敢對我動手，根本不把我們季氏放在眼里，此時此刻，還如此氣焰囂張，罪大惡極！”
季懷貞神色平靜，奇道：“哦？這話怎么說。”
秦珍容毫不掩飾對季欣然的嗤之以鼻，看向她的眼神三分輕蔑七分不屑：“季欣然冷酷狠毒，這便罷了，誰讓她身份尊貴有這個資本呢，最可恨的是她蠢，輕輕一釣就上鉤做了他人的劊子手還懵然不覺，我要替皇后娘娘打醒這個糊涂玩意！”
季欣然從座椅上跳了起來，恨不得掐死秦珍容：“你什么東西，也敢教訓我。”
秦珍容抬高下巴，和她針尖對麥芒：“我是替皇后娘娘教訓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
“賤人！”季欣然惱羞成怒也顧不上規矩，當著皇后的面，抓起茶杯就朝著秦珍容丟擲過來，被秦珍容輕巧避過，茶杯砸在墻上碎成數瓣，茶水潑在畫卷上，立馬暈開一片。
有宮娥驚呼：“娘娘最喜歡的畫。”手忙腳亂將畫取下，汲出茶水，卻回天乏術。
季懷貞從榻上站起，冷肅道：“你做什么，成何體統！”
季欣然如夢初醒，搖搖欲墜的可憐相，幾滴淚水劃過臉頰，楚楚看向季懷貞：“姐姐，你要替我做主啊，自姐姐入主東宮以來，我何時受過這般氣……”
“對了，就是被寵上了天才這般不知天高地厚了，不過幾句口角，你在娘娘面前全無體統，更別說在外頭。”秦珍容適時在旁邊踩上一腳，“現在打醒你是救你幫你，免得你大錯鑄成，覆水難收。”
季欣然森然看向秦珍容，噬人的眼光里恨意昭昭：“你敢說姐姐的不是？好大的膽子！”季欣然氣悶難忍，轉而朝季懷貞道：“姐姐，這賤人膽敢在你來儀宮信口開河，萬死不足！”
秦珍容駁斥道：“你可別亂說，我一直針對的只有你一個。”
“你……”季欣然還要再辨。
“放肆！”季懷貞呵斥一聲，兩人都噤聲，秦珍容乖乖站好，季欣然泫然欲泣。
季懷貞看了身旁一個上了年紀的宮娥一眼，遞了一方絲帕給她：“去給小姐擦擦淚。”宮娥接過絲帕，扶著季欣然坐好，細細為她擦拭著淚痕，季欣然望向季懷貞的眼里全是動容的深情，受寵若驚。
季懷貞柔和道：“你放心，若她說不出個理來，要怎么處理全由你，不過”她語氣一轉，“我倒想聽聽她的解釋。”
秦珍容正色道：“臣女是第一次進京，此前未曾與季小姐有過交集，何以會初來京城就與季小姐發生不快，冒著被滅族的危險毒打季小姐，還專挑醒目的臉部？”她嘆口氣，“臣女此舉都是窮途末路之下的身不由己。”
季欣然冷笑著看著她，卻不再多言，她雖然跋扈，卻不敢在季懷貞面前放肆，先前已經沉不住氣惹惱了季懷貞，她現在只得憋著。
季懷貞奇道：“窮途末路？身不由己？”
秦珍容點點頭：“臣女和魏王世子有過不愉快，魏王世子想小懲大誡教訓一下臣女，便利用了季小姐來達到目的。”
季懷貞娟秀的柳眉輕輕皺起，面容一層薄怒，看向季欣然的神色中多了一絲凌厲的不悅：“又是魏王世子？”
季欣然慌張了一瞬，很快平靜下來，搖頭否認，季懷貞冷冷看著她，威嚴肅穆的樣子不愧為一國之母，不開口就震得季欣然如霜打的茄子，蔫蔫的緩緩點頭承認。
季懷貞冷笑一聲，嚇得季欣然抖了抖，頭垂的更低了。
“你且將來龍去脈慢慢說個清楚。”
秦珍容便有條有理將事情添油加醋改頭換面簡單說了一遍，簡而言之就是魏王世子利用季欣然想教訓自己，季欣然傻傻上鉤渾然不覺，她苦講道理無果的情形下不得已反抗打了季欣然，就是希望能打醒她。
她本想把魏王世子一鍋端，終是顧全大局放過他。一來他是許子信的哥哥，隔著人情；二來魏王根基深厚，容易被反噬。而且，女兒家之間的感情糾紛比政局更易處理，沒必要去冒風險。
前因后果敘述完，末了加上一句為自己的辯白：“臣女雖遠離京城，卻也不是聾子、傻子，自是知道事情輕重。季小姐受皇后娘娘寵愛，可隨意出入宮廷，若是這般魯莽單純輕易被人利用，會為娘娘帶來禍患，還不如趁早點醒她，是以，臣女逾越了。”
“我寧肯死也不會傷害姐姐！”季欣然指天發誓，一臉認真，“你這般巧舌如簧不過是為了逃脫罪責！”
秦珍容搖搖頭：“樹欲靜而風不止，現在季小姐的軟肋被人拿捏住，明刀明槍自然不怕，最怕暗箭難防，到時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季懷貞淺淺一笑，笑意通透：“這些怕也只是借口罷了，你所做的不過都是為了”她的指尖緩緩對準秦珍容的眼睛，“這一雙眼睛。”
秦珍容無言以對，就像齊媽媽一套一套的說辭壓著她住后罩房，粉飾再太平都掩蓋不了內里的真相，她坦然承認：“娘娘圣明，臣女確實更多的是為了一雙眼睛，為了自保，但為了娘娘著想的心意也是真心。”
季懷貞冷冷道：“要教訓欣然，自有本宮，自有季氏，哪里輪得到你，你的膽子確實太大。”
季欣然欣喜道：“沒錯，姐姐，她就是在騙你呢，你可不能輕易放過她。”
“說到騙我，有一人也說不再留戀魏王世子，可如今似乎不是這么回事，嗯？”季懷貞噙著一絲笑好似在和季欣然說著笑話，卻驚得季欣然一身冷汗，她訥訥無言，終于露出了驚慌神色，立馬跪在地上求饒：“姐姐，我，我……”
季懷貞由著她跪著，問秦珍容道：“本宮說得可對？”
秦珍容點頭道：“娘娘圣明，臣女斗膽逾越，不過是窮途末路的身不由己罷了。臣女為保一雙眼睛，弄暈了季小姐，自知無能力逃過一劫，必會遭到季小姐的報復。才不得已，打了季小姐，將事情鬧大，企求娘娘垂憐，換一絲生機。”
季懷貞微微一笑，長長的護甲一下一下扣在案幾上，護甲叩擊案幾的聲音也一下一下敲在每個人心上，季欣然和秦珍容都屏息等著季懷貞發落。
季懷貞停止了叩擊，輕輕嘆息一聲，似失望，似惋惜，似無奈：“欣然。”
季欣然垂淚答道：“是。”
“把心收起來吧，那個人，這一生你都無法企及了。回去家廟誦經一月，好好想想，當斷則斷，本宮希望這次你不再欺瞞本宮了。”
季欣然重重叩首：“是，我一定不負姐姐期望。”
季懷貞憐愛的看她一眼，揮揮手：“送小姐回府。”
幾個宮娥扶起失了魂的季欣然，攙著她離開，經過秦珍容時，季欣然掃過秦珍容的眼光寒若冰霜，尖利非常，待要細看，又是哀哀戚戚的神情。
呵，這梁子看來是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