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fēng)華樓負(fù)傷后,寧木槿忍著疼痛一路疾馳回到客棧,關(guān)緊門窗,轉(zhuǎn)到屏風(fēng)后開始脫去衣服,察看自己的傷勢。
豈料,剛將外衣脫去,再要脫中衣時,她眼神驀地一變,黛眉微微挑起,目光敏捷地射向屋頂。
有人!誰?難道是離然追來了?
搖搖頭,寧木槿馬上否定內(nèi)心的想法,她很清楚自己逃離了風(fēng)華樓,也很確定離然沒有追來,或許只是個偶然路過的江湖人?
寧木槿側(cè)耳又細(xì)細(xì)聆聽了一會兒,確定那細(xì)碎的聲響已經(jīng)離去,這才繼續(xù)脫衣服。
取來干布,寧木槿擦去渾身的濕意,扭頭費力地瞄了眼背后的傷勢,寧木槿低聲咒罵,這離然下手也太狠了吧?要不是她離得遠(yuǎn),說不定現(xiàn)在見閻王了。
看那一片布滿淤血的肌膚,寧木槿將干布沾了些涼水想冰敷傷口,剛將貼身的兜衣取下,就又聽見屋頂上的動靜。
寧木槿的眼睛立即警覺的瞇了起來,又來一個?今天是什么日子?這瓢潑大雨的夜里,怎么都不待自己的屋內(nèi),盡學(xué)她往別人屋頂上跑?
忽地,寧木槿發(fā)現(xiàn)有一人停在了自己的屋頂。
緊張時刻,寧木槿快速地拽了件屏風(fēng)上懸掛的干凈外衣隨意地裹在自己的身上,輕悄悄地躍入床帳內(nèi),蓋上被子,閉眼狀似假寐,渾身的注意力卻專注在屋頂上的磚瓦是否有被揭開的跡象。
打量了許久,屋頂?shù)娜艘粍硬粍?,倒是她屋?nèi)的房門被輕輕戳了一個細(xì)縫,迷香的熏味從那洞口開始蔓延進(jìn)屋內(nèi)。
采花賊?寧木槿的腦海中乍然浮現(xiàn)這一名詞?會有可能嗎?
不動聲色地屏住氣息,漆黑之中,寧木槿凝神聽著門外的動靜,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怪異。
只聽得“吧嗒”一聲,似乎有人倒下,緊接著她的房門被一股大力從外面撞開,寧木槿忍不住皺眉,在那一剎那飛身躲到屏風(fēng)后,隔著屏風(fēng)她見到一個黑衣倒臥在她的門邊,卻又有一名青衣走進(jìn)了她的屋內(nèi)。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寧木槿趁著那青衣望著空蕩蕩的床帳發(fā)怔時,出其不意從他身后襲向他,那人身手靈敏,身體一側(cè),躲過寧木槿的攻擊,并反手欲還寧木槿一掌,卻在見到寧木槿的時候,生生剎住。
“啪——”青衣手下留情,寧木槿卻翻臉無情,一個巴掌脆生生地刮在那人身上,為這月黑風(fēng)高夜打響了前奏。
“啊……是你?我……我以為你是采花賊?”幽幽明光之下,寧木槿瞧清了眼前的青衣,原來是白天纏著她的云浚。
“你……找死。”云浚捂著火辣辣的臉頰,俊眸凜冽,他好心為她打退了殺手,她竟將他當(dāng)成采花賊兒?
寧木槿縮回手,訕訕賠笑道:“怎么會?呵呵,我想活!大俠,那是誤會!”
“誤會?你有見過我這樣……的采花盜?”云浚瞪著寧木槿揚手比劃了自己,以他的樣貌條件,他需要那樣委屈自己?
“這不是屋里被放了迷香嗎?我以為進(jìn)來的會是采花賊。所以誤打了你,大不了明天請你吃飯當(dāng)做道歉,成么?”看著云浚微微紅腫卻依舊風(fēng)采翩然的玉臉,寧木槿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
眼前的冷峻美男若真是采花大盜,恐怕女人們都會睜一只眼,偷樂著被采吧。
“哼,便宜你了?!痹瓶@浜咭宦暎闶谴饝?yīng)了寧木槿的賠罪,而后斜睨了一眼方才被他放倒的黑衣,挑眉問寧木槿道,“你不知道有人要殺你?”
寧木槿搖了搖頭,抬眼又看了下屋頂。
“屋頂上的人早就跑了,你還是先看看屋內(nèi)的這個吧!”云浚走到窗前,推開窗門,散去這一屋的迷香味。
寧木槿蹲到倒下的黑衣人旁邊,細(xì)細(xì)翻找了他的全身,發(fā)現(xiàn)一無所獲,重重嘆了口氣,她抬眸望向倚在窗前的云浚,苦笑道:“看來以后我要多小心了?!?/p>
“呵,木槿姑娘似乎淌了渾水。”云浚看向那黑衣人,抬步走到寧木槿身邊,同她蹲到一塊,指了指黑衣人身上的青綠色腰帶,繼續(xù)道:“有沒有看到上邊的菱形圖案?這是青衣樓的標(biāo)志。能請到青衣樓的殺手,看來你惹到了不可小覷的人物?”
寧木槿盯著黑衣人的腰帶擰眉深思,許久,她點了點頭,喃聲道:“不愧是武林盟主,知道得真詳細(xì),也許這些殺手是沖著你來的?而我不過是受你連累?”
聽到寧木槿的話,云浚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他幫她指出殺手的底細(xì),她思索了良久竟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
“木槿姑娘……還是趁著天還未亮快點休息吧?!痹瓶U酒鹕韥?,望了眼窗外深沉潮濕的夜色,瞥了寧木槿一眼,又道:“明早我來找你,吃飯的地方由我定!”
說罷,云浚將地上的黑衣人只手拎起,拖出了寧木槿的屋子,并好意地為寧木槿合上門,門關(guān)之前,他若無其事地盯著寧木槿松垮的衣領(lǐng)處,撇嘴涼涼笑道:“雖然夏天到了,但夜里還是起風(fēng)的,木槿姑娘還是多穿衣為妙,著涼了可不好。”
寧木槿一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雪白的胸脯由于隨意著衣的關(guān)系而若隱若現(xiàn)。
“啊……”寧木槿連忙抓緊衣領(lǐng),防止春光外泄,望著已然緊閉的門垮下了雙肩,埋頭羞愧道:“嗚……他剛才到底看了多少?丟臉丟大了!”
夜,恢復(fù)了它的靜寂無聲,隱隱作痛的后背,青衣樓的殺手,還有……風(fēng)華樓的傾城,寧木槿悵然蹲坐到冰涼的地面上,默默沉思。
不知過了多久,天際已然泛白,屋外的大雨卻依舊滂沱,寧木槿緩緩地站起,走到窗前,伸出雙手,讓自己的手掌接觸這漫天的落雨,眼角陡然有股濕意。
風(fēng),拂過臉頰,眸中冰涼的東西隨風(fēng)而落,一直流到唇角,寧木槿伸出舌頭,微微一舔,淡而無味。
抬起頭,淅淅瀝瀝的水珠迎面噴灑,她輕笑,眸底浮現(xiàn)一絲自嘲,“原來,真的下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