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里滿是委屈和怒火。
韓穆霖聞言,卻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
安之楷笑了笑,眼神里閃過幾絲諷刺,道:“可不就是把你們當猴耍,可你們當時不是也被耍的很高興么……”
羅坤緊緊的抿起唇,怒道:“你……!”
可話還沒說完,卻被簡林安攔住了,她淡淡的出言打斷了羅坤:“你們企圖讓我們認為黎方彥才是這次潛伏在大軍之中的逆黨,甚至在我給出一個假消息后,你們卻真的從城東尋來了一個啞巴冒充假黎副將,而后在利用蠟燭與光給我們上演了一場畏罪自殺的戲碼,而且還留下了一封認證書,想起來,似乎是天衣無縫……”
安之楷聞言,神色中閃過幾絲得意,笑道:“可不就是天衣無縫,當時可不是把你們都騙過去了……?”
簡林安聞言,卻搖搖頭,神色里一派鎮定的開口:“并沒有,一開始,的確是把我們唬住了,可你們最大的錯誤,就在于畫蛇添足的在來了一個畏罪自殺留下一封書信認罪的戲碼,這恰恰是你們留下的一個最大的破綻……”
安之楷聞言,瞇了瞇眼,笑了笑,道:“哦?我倒要聽聽,是什么破綻……?”
他的神色里,滿是不信,帶著幾分輕松與揶揄。
簡林安看著他的神色,眼神里閃過一絲厲芒,半晌后盡數收斂了起來,淡淡開口:“自殺之人,是不會寫出那么冠冕堂皇的書信的,而這個假副將的這個自殺毫無征兆,更是一個巨大的失誤,而自那時,我已經知道,你們耍的是什么戲碼……”
安之楷聞言,神色變了,眼神瞬間陰沉了下來,死死的盯著簡林安。
而簡林安卻仿佛沒看到一般,淡淡的笑著開口:“當然,我們也犯了一個錯誤,太小看你們了,不該那么輕易的就讓韓穆霖與羅坤去到莊墓村冒險,不然,如今也不會是這般境地……”
安之楷的神色中閃過幾絲得意,笑道:“呵,說多倒是無用,你們如今已經落到了我們手里,乖乖束手就擒吧……”
風呼呼的刮來,從后邊吹起了簡林安的頭發與裙角。
起大風了!
簡林安的眸色猛然亮了起來,眼神亮如辰星,機會來了!
她纖細如雪肌般白嫩的手迅速從懷里掏出了一包包的藥粉,全都散落開來,白色的藥粉在風向的左右下隨風飄散,化為一卷卷白色煙霧朝著安之楷眾人撲去。
機會到了!時機來了!
這是她身上最后的幾包藥粉,而其中有一包,就是沾染到肌膚上就會奇癢無比的藥粉,而也是她們如今唯一的生機。
她剛剛拖了那么久,終于是等到了起了大風,能讓藥粉順著風給吹過去。
“走!”她聲音急促的低吼。
大風的呼呼聲,伴隨著那邊黑袍人那七零八落的慘叫聲,為她們爭取了片刻時間。
韓穆霖那雙沉靜的鳳眸瞬間閃起了幾絲亮光,他看著那邊面容蒼白,右手還纏著白色繃帶強撐著的模樣,看著她那一雙在逆境中都萬分冷靜泛著智慧光芒的眼神,心底的某處忽然柔軟了幾分。
這樣的女子。
這樣的奇女子。
黑袍翻飛之中,他的雙手攬上那那纖細的不足一握的腰,對上了那雙黑沉如漩渦一般的眼眸,而她原本蒼白的面頰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是晶瑩纖弱的仿佛要隨風歸去一般的讓人心疼。
他的手收緊了些,心底的某處也似乎是被什么東西填的滿滿當當的,他呼吸到旁邊專屬于她身上的幽香,不知為何,竟就連步子都有些邁不動了起來。
“還愣著干什么,趕緊走!”
清涼的低呵聲,打斷了他的思慮,他回過了神來,一雙弧度完美的鳳眸里帶著幾絲如夢初醒的朦朧感。
幾人乘著月色,朝著左邊的崖谷飛馳而去,踏著崖谷上的青蔥樹木,驚心動魄的讓人心境肉跳。
可不到片刻,他們卻落到了地上。
她們內心一驚。
這崖谷看著倒是有幾分高與兇險,卻沒想到,實則不過是個緩坡,從上面看,倒是有幾分欺騙性。
“趕緊走,朝北而去,不要停,如今七七與羅生定然是她們留下來的后招,不會有什么后顧之憂,只要等今晚韓國老的人到了,這一切就都解決了……”簡林安的眸色里閃過幾絲鄭重。
幾人都猶如腳下生風一般,踏著風,用上了自己的輕功,急速的朝著武墓山北邊而去。不敢有絲毫的停留。
羅坤攙著黎方彥,谷連雅攙著谷連霜,而韓穆霖則是攙扶著簡林安。
三行六人朝著武墓山北而去。
而那邊的安之楷看著他們毫不猶豫朝著崖底飛馳而去的模樣,微微的皺起了眉,眼神里閃過幾絲狠戾,看著旁邊歪三倒四的下屬,眼神里瞬間閃過幾絲陰霾。
他的眼神里閃過幾絲疑惑,這群人,就這般不怕死,寧死不屈的寧愿跳崖谷也不愿被他們俘虜?
他神色里有些復雜與猶疑不定,強忍著身上的不適,一雙手緊緊的捏成了拳頭,青筋暴起的走到了崖谷旁。
他的頭微微低了下去,可露入眼簾的,卻只是一個緩坡!
安之楷瞳孔緊縮,眼神猛然陰沉了下來。
“這個簡林安!當真是心細如塵!就連這般的地方都能注意到……!”安之楷的眼神半瞇了起來。
“追…!”
他們趁著這個機會,一直往北走,連頭也不回。
單薄的衣袂翻飛在這清冷的月色之中,衣袍被風吹的呼呼作響,原本就單薄而纖弱的身子也越發冰涼了起來,黑色的墨發被風吹得有些散亂,卻絲毫不影響她的風骨與美麗。
“這里是下北邊官道后,來江寧城的必經之路,我們在這條路上尋個隱蔽之處,待到韓國老來的時候,我們便能在第一時間趕上韓國老的人馬,而后第一時間救人……”簡林安抿唇道。
“可這一處地方除了樹,什么都沒有……”羅坤緊緊的抿著唇,看著旁邊那除了一顆顆濃郁蔥翠的樹木,連一絲一毫遮擋地方都沒有的地方,眼神里有幾分疑惑。
這個地方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甚至一眼就能看到,這里是不是有人。連一絲一毫的瓦片也沒有,更別提躲藏了。
可偏偏,這樣的位置卻是最好的。
“這地沒法躲,一馬平川,連塊能躲的地方都沒有……”羅坤眉心緊皺,抱怨道。
旁邊的人也點了點頭,眼神里閃過幾絲疑慮。
可唯獨只有韓穆霖,一雙鳳眸里卻閃過幾絲沉思,沉默了下來。
簡林安笑了笑,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那旁邊長得極為好的樹木,淡淡的開口道:“就是因為一眼能看到這里的整塊平地里沒有絲毫能躲的地方,所以才最為的讓人忽視……”
韓穆霖順著她的眼神看了過去,鳳眸在看到那一顆顆長得濃密的樹木時,眼神猛然亮了。
“你是想……?”
他盯著簡林安的眼神里滿是灼熱,他看著她那漆黑而鎮定的眼神,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簡林安笑了笑,淡淡道:“這后邊的樹,不就是最好的藏身地點嗎,想必他們經過的時候,在看到這里一派都是平地,沒有絲毫能躲藏之處時,自然下意識的就會忽視這塊地方,而且如今夜色濃厚,這樹木里藏兩人,根本是看不出來的……”
羅坤的眼神也亮了起來,聲音的語調高揚了幾分,開口贊道:“簡兄真乃奇女子!這般的驚才絕艷的想法你是怎么想出來的!”
他的話語頓了頓,復又小聲嘟囔道:“真不知道,簡兄你這腦子是怎么長的,都是一樣吃米長大的,怎么簡兄就能想到這些地方呢……”
簡林安笑了笑,一雙帶有幾分英氣的眸子里也劃過了幾絲揶揄之色,道:“這不過都是經驗罷了,若羅兄日后跟我查案子查多了,這些常識想來羅兄也是能了解的……”
他們笑談了幾句后,她便開始安排他們一人一顆上樹了。
一人一棵樹,畢竟還是要穩妥一些,能全然的藏身于樹葉樹干之中,甚至還能再樹杈里休息半晌。
可兩人,到底還是有幾分擁擠,若一個不小心出了什么叉子,可是不好的。
青色衣袍翻飛,韓穆霖的雙手攬著她飛身上樹,把她小心的放置在樹干中,認真的看著她的眸子,道:“我就在旁邊……”
“嗯……”她調整了一個最舒服的位置,半闔著眼,開始閉目養神了起來。
這些天,她的確是有些疲憊了。
若是以前,這對她來說,不過是小意思。
可這身體,似乎不允許。
她的嘴角閃過幾絲苦笑,無奈的搖了搖頭。
中間這幾棵樹選的最為茂密,而羅坤在把黎方彥安置好后,也鬼使神差的選了簡林安左邊的一棵樹飛身輕盈的躍了上去。
他的桃花眼帶了幾分迷茫的撇了右邊的那顆茂密的樹木一眼,直到完全看不到那樹木背后的清脆色衣衫的身影時,他才放心的轉過了頭。
可他回過頭時,想到自己的動作神情,卻忽然愣住了。
他的面容有幾分不自然了起來,有幾分疑惑深深的看了右邊的那顆大樹一眼,又有幾分僵硬的轉過了臉。不敢在看向旁邊一眼。
半晌后。
北邊官道上傳來的喧鬧聲與腳步聲,讓原本還在閉目養神的他們都紛紛的醒了過來。而聽著那聲音傳來的方位,都紛紛的興奮了起來。
這聲音!
這聲音是從北邊來的。